或者,保羅實際上是想公開的,但希望死後十年才公開,所以才如此安排?
紛亂的思緒一時半刻理不清,但就連白癡也能知道,當下這種情況已經是火燒眉睫,她再也沒有逃避躊躇的空間。
霎時,梅杜莎憤懣地抬眸,「好,我說,不過我有優先告知權,這件事第一個有資格知道的人是席凡,而我也只願意告訴他。」
「但遺囑說……」
「去他的遺囑……」
梅杜莎像女魔頭髮飆似的奮力拍桌,只差沒一腳將桌子踹倒,眼中有如燃燒著燦光,那種豁出去什麼都不管的驚人魄力,瞬間壓倒了在場的雜音。
吼完後,她繼續宣洩內心差點淤積成疾的不悅,「告訴你們,依照遺囑的說法,現在我是當家,我和在場的人皆能平起平坐,沒有誰能強迫我說什麼或做什麼,你們這些老頭最好都給我閉上鳥嘴!」
這群有頭有臉的長輩臉全部綠了,原本以為好擺平的小女孩竟然成了難搞的女魔頭,而且看來還挺擅長發號施令,難搞的程度也許超越席凡。
席凡徐緩地起身,終於開口:「那麼,就由你來告訴我,再讓我決定是否該讓眾人知道。」
兩人隔桌對視,瞬間,梅杜莎的氣焰像是消了大半,還很沒骨氣地扭開臉硬是不看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蹬著長靴奪門而出。
「席凡,今天不給我們個答案,我們是不會離開的。」瑞奇揚聲威脅。
「我知道,所以,你們就在這裡等著。」語畢,席凡轉身離去,背影充滿了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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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僵持不下,梅杜莎始終不肯投降,兩人目光相纏,過了好半晌,她實在受不住席凡那麼赤裸裸的凝視,萬般無奈的轉開身,歎了口氣,決定舉白旗。
她平靜地說:「你娶我。」
兩人無語對視良久後,這句話對席凡而言有如一顆迎面襲來的震撼彈。
席凡眉頭深鎖,陰鬱地瞪向她,隱忍著怒意低斥,「梅杜莎,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這種話可不是能隨便嚷著玩的,至少對他而言是如此。
梅杜莎撥開覆面的鬈發,原本背對的娉婷身影霍地回身,嬌艷的臉困憤怒與焦躁而染上紅霞,如此靈秀的一張俏臉美得驚人,但因為怒火旺盛的緣故,此刻的她像極了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誘人魔女。
「我願意放棄繼承權,只要你在拍賣會上搶下我的婚姻權,成為我的伴侶,那你就能繼續當你的……」
席凡臉色頓沉,鷙猛地瞪著她,「梅杜莎!你以為我要的是這個?」
梅杜莎氣急敗壞地回吼,「你到底在固執什麼?沒了繼承權,你就什麼也不是,你很可能就此被放逐出司各特家族,甚至……」
「所以,你只是喜歡高高在上的那個我?」
一句話,像利刃刺傷她的心,她讓他諷刺意味濃厚的語氣激得理智全散。「鬼才喜歡高高在上的你!我喜歡你還需要理由嗎?你別在這種時候跟我爭論這種無意義的事!」
她囂張挑釁的一番怒吼卻意外引來席凡揚起的微笑,「很好,那麼至少我還有希望能贏回你。」
她吼得兩眼昏花,低聲咒罵著,心卻隱隱作痛。「去你的!我一點也不屑什麼繼承權,你少一副已經準備失勢的樣子。」天曉得她的心有多煎熬、痛苦。
驀地,席凡湊近她,將她逼至床畔直到無路可退,直到她得伸出雙掌抵住他散發迷魅香氣的胸膛。
他抓開她阻擋的小手,神情冷肅嚴謹,字句清晰地說:「我什麼都不在乎,只要求你誠實的告訴我,保羅遺囑中所說的真相是什麼?為何你要問洛伊恨不恨保羅?」
第6章(2)
梅杜莎震懾於他幽眸中的堅持,黑羽般的長睫輕輕顫動,她選擇垂掩雙眼,盡可能以最雲淡風情的口吻說:「答應我,別告訴任何人。」
他緘默不語,繼續等著她即將出口的秘密。
她別無選擇,抿著唇,嗓音破碎,支吾著道:「你……你和洛伊……」從她口中來宣佈,這簡直是一種酷刑。
席凡托住她左右顧盼不肯正視他的臉,逼她與他四目相接。
「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說。」
這麼殘酷的事情,為何要交給她來做……
梅杜莎的水眸逐漸起霧,和倔強忍淚的神情不同的軟弱嗓音飄蕩在昏暗的房內。「你們不是保羅的孩子……我……我才是保羅的孩子。」
她彷彿能聽見掩埋在心底深藏著秘密的水晶球從高處跌落,破成千萬晶燦的碎片,一片一片刮傷了他,傷痕卻是烙在她身上。
豈料,席凡彷彿毫無所覺,只是靜靜地凝睇看她,和她預料之中的反應完全不同,他平靜的神態近乎冷酷,比窗外的寒雪還要凍人。
「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秘密。」冷峻的面容揚起若有似無的笑痕,撫在她臉頰的指尖驟然離開。
梅杜莎錯愕地伸手抓住他欲縮回的掌,這下,被嚇著的人反而是她。
「你的表情……你早就知道這件事?」
「洛伊也知情?」
他的反問幾乎是間接證實了她的疑惑。梅杜莎愣愣地鬆開他的手,寂靜的房內,只聞她因震撼而過於驚悸的輕喘。
他居然早就知道了?
「有必要這麼震驚嗎?」席凡嘲弄地穩住她逐漸往下滑的馨軀,攬起她單薄的肩,汲取她頸間淡淡的香氣。
當時知悉後,他才開始懷疑起她的遠走是否與此事有關。她與保羅死前的密談內容一直是個謎,無人知曉,後來她面對他時總是防備心極重,這種種的狀況,令他不得不將一切兜在一起,而現在,事實總算大白。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愣愣地問。
席凡沉恩片刻後才道:「洛伊某次在對政府的示威行動中受了嚴重的傷,醫院通知我過去,我看了驗傷報告……血型告訴了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