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凡先一刻察覺,矯捷的抽身後退數步。梅杜莎乘機奔向已經注意很久的破窗,碎玻璃仍鑲在窗框上,她支肘撞破,疼痛感蔓延開來,但由於情況緊急,根本無暇讓她注意這些事。
雙掌撐上高砌的窗台,她使勁抬起身子,往窗外縱身一跳。後頭,席凡森冷的氣息迅速逼近,只差幾公分之距便能攫住她。
「梅杜莎!」他驚詫且飽合怒氣的吼聲透過窗子迴盪在山野裡。
第9章(1)
跌在潮濕的草叢內,梅杜莎痛徹心靡地抱著扭傷的腳踝,咬牙切齒的判斷所在的方位,含在眼中的淚珠差點湧出。
逃離他,需要多大的決心和勇氣,他根本不知道!作夢也沒有想到,她最信任、最渴望得到他所有呵護的男人竟然……算了、算了,當她瞎了眼神智不清,才會愛上這種沒血沒淚的爛人!
梅杜莎咬牙忍著痛,拖著受傷的腳踝踽踽而行,還得彎低重心以草叢作為掩護,不讓人發現。
這裡若再豎個立牌標示著「水晶湖」,簡直就跟在拍「十三號星期五」沒兩樣!幽靜的荒林內不時傳來她的低咒。
可惡可恨可厭可憎的臭男人,她要死也一定拖他作伴!
生怕被追上,梅杜莎的步伐越走越急,夜裡驟降的氣溫與吹拂進耳畔的呼嘯寒風凍得她差點狂飆髒話,還是得咬緊牙根忍住,否則響亮的罵聲絕對會引來窮追不捨的「豺狼虎豹」,到時必定將她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誰還能比她更倒楣?倒楣天後她是當之無愧,來救她的男人竟然才是真的想害她的幕後主使者,這比史蒂芬·金的驚悚小說還要令人膽戰、心寒。
驀地,肘間傳來陣陣刺痛,逼得梅杜莎不得不暫停腳步。她彎身抬肘,不看還好,這一看,她差點翻白眼暈死過去。
媽呀,三公分寬的玻璃碎片刺穿了袖子,嵌刺在皮肉內,血肉模糊的狀況慘不忍睹,但她還是硬著頭皮看著,努力撐大雙眼,怕自己不爭氣的暈過去,她可不想被那該死的臭男人「得逞」……
驀地,前方有道白色的光束搖晃著射來,正盤算著要拔出碎玻璃的梅杜莎霍地一愣,下意識要逃,但腫脹的腳踩卻不聽使喚,心急之下,她又跌了一跤,倒在地上,差點滿嘴都是泥土。
這次,她不再忍著難過的情緒,開始痛哭流涕。
「痛死我了!我不玩了!」她嘶吼著,隨後是難以入耳的胡亂謾罵,唯有邊哭邊罵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光束越來越近,已經疲累得沒力氣逃的梅杜莎索性趴著等死,管他是殺人魔還是席凡,只希望現在有個人能拿個玻璃瓶或什麼的敲破她的頭,讓她暈過去,不用承受此時肘臂與腳踝傳來的痛。
伴隨著光束,她看見一抹朦朧的暗影靠了過來。由於周圍一片昏暗,所有會動物體都像是一團霧茫茫的黑影,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
片刻,暗影罩項,驀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大喊,「哇!你這個鬼樣子好精采啊,可惜我沒帶相機,不然拍回去作紀念,或是貼在大廳裡供眾人欣賞也不賴。」
梅杜莎登時一愣。這個欠扁的聲音……
忍痛撐起上身,她像傻瓜似的瞠大了眼,在看清楚那張慘白得像鬼的陰柔俊臉後,眼淚頓時湧出眼眶。
「威廉!」她不顧渾身狼狽,撲上錯愕的威廉,無視於他滿臉嫌惡,硬是將他抱個滿懷。
「喂,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喊得這麼親熱,惡不噁心啊你!」威廉火速撥開妄想賴在他身上的傷患。抱歉,他的同情心不適用於這個魔女。
梅杜莎如劫後餘生,熱淚盈眶,以前看恐怖片,都覺得主角在獲救後的表現特別矯情做作,當下自己親身體驗後,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
「死威廉,幸好有你,不然我就得葬身異鄉了。」她不顧威廉猛翻白眼,將傷痕纍纍的身子靠著他喘息。
看梅杜莎狼狽得連平日囂張的氣焰都不復存在,威廉收斂了點,沒再撥開她,向來堪稱黑心的他難得大發慈悲,讓她靠在他身側休憩。
威廉滿臉狐疑地斜睨著她。「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是遇到傑森還是佛萊迪?」她臉上的爪痕還挺像被佛萊迪的鐵爪劃過。
聞言,梅杜莎差點氣得吐血,「拜託,都這種時候了,先把我送到一個溫暖安全的地方再發問好嗎?」她都快痛死了,這個沒用的死吸血鬼竟然還有閒情逸致跟她聊天!
威廉訕笑著揶揄,「你真的很慘耶,居然連『溫暖安全』這種噁心巴拉的詞都說得出口,真是丟三怪咖的臉。」
「閉嘴啦!」梅杜莎先是虛弱的白他一眼,旋即皺眉問:「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要跟我說因為你有預知能力,我會扁死你。」
威廉撇撇嘴,沒好氣的回答,「你最好有力氣扁我。我會來這裡,可不是為了救你,我是來找人的。」
她有些錯愕,「找人?找誰?」這種鬼地方有「人」可以找嗎?
「你也認識的人。」威廉說著,忽然看向左前方,指著一道佇立的人影說:「喔,就是他啊。」
梅杜莎屏息,順著朝威廉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道人影正邁開步伐,帶著令她戰慄的陰沉與暴怒逐漸接近。
她嚇得連忙拖著身子擠到威廉身後,拿他當擋箭牌,閉緊雙眼祈禱,「拜託拜託……一定是我神智不清看錯了,那個人絕對不是席凡……絕對不是他……」
霍地,她被拉離威廉背後,兩隻堅硬如鐵的手臂攬過她發抖的肩頭,一雙燃著怒焰眸子瞪過她紅腫的腳踝,再抬起她血跡斑斑的手臂。
他不小心碰觸到滲血不止的傷口,立時傳來她嘶地一聲猛抽氣,原就白皙的臉更加蒼白。
席凡繃著俊臉,憤怒的利眸幾乎快戳瞎了她,還必須承受他狠戾的吼聲,「把自己弄成這樣,你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