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趙罄擺出皇子架勢,昂首闊步走向那巍峨宮闕。
一個時辰後,他順利來到御書房。
皇帝一見到自己疼寵有加,卻犯下滔天大罪的愛子時,先是一愕,接著憤然大怒,抽起寶劍指向他。
「孽子,你居然還敢回來送死!」皇帝怒不可遏地斥道。
「父皇,兒臣無罪。」感覺森冷劍氣抵著喉頭,趙罄篤定沉穩地開口。
見愛子俊雅的臉上不帶半分懼色,皇帝勃然大怒,「難道你不怕朕一劍取了你的命嗎?」
「怕!」無奈地扯了扯唇,趙罄語氣哀傷,坦然應聲。
他是抱著可能被囚、被殺的決心,做了回京的決定,賭的便是父皇對他的寵愛與期望。
若他的父皇夠瞭解他,便不會相信他預謀弒君奪帝位。
「怕?朕看不出你有半點害怕的模樣。」怒視著愛子,皇帝恨恨地問:「你就這麼篤定朕不會殺你?」
抬起頭來凝視著寵愛他的父皇,趙罄誠摯地說道:「兒臣明白父皇是個明是非之君,絕不會因為一個以訛傳訛的傳說,便定了兒臣的罪。」
「以訛傳訛的傳說?」擲下一片帶著赤紅色斑點的碎瓷,皇帝忿忿地望著他,悲傷憤怒的問:「那這是什麼?」
由九皇兒推舉入宮的卜相師,不但觀測出天現凶星,更由汝州姚家的一片碎瓷預言將發生叛亂之事。
汝州姚家由五皇兒監控,叛亂的罪名立即扣在他身上。
為此,皇帝心痛無比,卻不得不下令徹查。
目光落在那一片碎瓷上,趙罄力持鎮定道:「那只是一片碎瓷。」
「皇兒,你當父皇真不知道那是什麼嗎?」
「在兒臣眼裡看來,那只是一片不具任何意義的碎瓷。」趙罄不改原意,堅定的眼神有著不容懷疑的坦蕩。
「真的不具任何意義?」
「只要父皇給兒臣一點時間,兒臣便可以證明,姚家與兒臣,並無半點謀反之心。」
皇帝怔怔看著五皇兒坦蕩沉穩的神態,原本心寒、怒極的心情,在瞬間少了幾分。
「朕……能相信你嗎?」
感覺到父皇的情緒轉變,趙罄立即跪地伏首,「兒臣絕不會辜負父皇對兒臣的信任。」
皇帝聽到他這句話,心裡的怒意在瞬間蕩然無存。
唉,罷了罷了。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天生得他的緣,縱使明白他「可能」犯下滔天大錯,他還是寧願選擇相信他,無法責怪他。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收劍入鞘。「好,朕就信你,只要你有辦法證明你與姚家無謀反之心,朕就赦免你們的罪。」
「父皇英明!叩謝父皇聖恩!」趙罄激動地叩頭謝恩,一顆忐忑的心終於落了地。
事情比他想像中順利,得到父皇的允許,他可以到幽雲谷與姚素瑩商議,一起找出化解「熒惑守心」傳言的方法。
離開御書房後,趙罄因為順利過了關,情緒處在激盪起伏當中。
此時此刻,他所有的心思全落在心愛的姑娘身上。
這時她應該已經和家人抵達幽雲谷了吧?
她是否掛念著他?
趙罄恨不得馬上回到她身邊。
他完全沒注意到,暗處那一雙落在他身上、夾帶著怨怒的目光,有多凜冽。
第8章(1)
離開御書房後,趙罄轉進九曲長廊,思忖著下一步該怎麼走,忽地,一股勁風劃頰掠過。
他定眸一看,只見一柄綁著紙條的銀鏢,嵌進身側的紅柱上。
城郊百里坡永敘亭見,有要事商議。趙翌。
趙翌沒事約他到百里坡做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在宮中說的嗎?
摸不清他究竟意欲為何,趙罄決定走一趟。
再休息個幾日,他便會離開皇宮,啟程前往幽雲谷與姚家人會合。為兔後患無窮,他希望能讓趙翌明白,他決定放棄帝位。
思緒一定,趙罄快步轉出長廊,準備出宮。
待他來到城郊的百里坡,已是黃昏時分,落日前的餘暉閃爍著讓人無法逼視的絢麗光芒。
趙罄微瞇眸,直視著眼前絢麗的日光,不由得想起「笑嫣然」在月光下散發的令人驚艷的光采。
在父皇壽宴那一日,他從父皇眼中看到驚喜。
他相信,父皇眸中那光采,絕對如他初見到姚素瑩的心情是一樣的。
想起她的瞬間,他的目光滿是眷戀,心中沒來由湧上一股惆悵……
忽地,一股勁風隨著刀光由腦後襲來。
敏銳地察覺腦後不尋常的氣息,他俐落的側身一閃,卻還是硬生生被利刀削下一截發。
心一凜,趙罄不假思索地由腰間抽出護身軟劍,接了來者數招,對方不敵,踉蹌倒地。
劍勢一收,他定足立在男子身側,手中軟劍抵著男子喉頭,以苦澀寒心的聲嗓問:「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罷休?」
由身形、武功招式看來,他已猜出覆面者是誰。
趙翌的身份一被拆穿,立即憤然拉下覆面布巾,狂吼道:「你早該知道,咱們之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根本沒所謂放不放過。」
他好不容易覷得良機,給趙罄永不得翻身的致命一擊,卻萬萬沒想到,在御書房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兄長便得到父皇的諒解。
為此,他更加確信,趙罄是他的阻礙,非除不可!
趙罄收劍,靜靜看著他激動猙獰的神情,悲涼地歎了口氣,「兄弟間為何要搞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廢話少說!」趙翌殺氣騰騰地怒視著他,五官因為對他的憎恨而扭曲。「今日不是你死,便是——」
「讓給你。」淡淡打斷他的話,趙罄堅定道。
「什麼?」
「停止一切。此次離開後,我不會再回宮。」
在趙翌憤恨的臉上,他已感覺不到半點親情。看透了一切,他更加確信自己只想與心愛的女子,過平凡的生活。
趙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在這之前,我想確定一件事,父皇斷定我與姚家可能謀反叛變,是你煽動的吧?」
「可惜棋差一著,居然還是讓你得到了消息。」他不諱言地坦承道。
對於他的坦承,趙罄並不感到意外。擰眉酌量了片刻,他問:「咱們做個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