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郡一步步緩緩的接近蘭月,卻發現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他想給她驚喜,於是更刻意地放輕腳步,而蘭月對容渝說的話,也逐漸在他耳邊清楚起來——「容渝姐姐,蘭月要來跟你說一個好消息……我懷上勤郡哥哥的孩子了……這是姐姐您的保佑,對吧?
這陣子,我和勤郡哥哥的感情越來越好,但我心中還是好不安,我只要想到你的死竟是夏荷下的毒手,就覺得難過萬分。如果當時,我沒勸你喝下夏荷送來的那碗藥,你也不會丟了性命對不對?都是我不好,那是你明明就覺得身子不適、不想喝藥的,可是我卻自以為是的對你好,勸著你喝……」
蘭月想起自己間接害死容渝的過程,淚水更忍不住湧出眼眶。
這藏在心中的秘密,一直到現在才被她吐露出來。
其實,在勤郡告訴她關於夏荷下毒一事的來龍去脈之後,她便深深覺得自己是間接害死容渝的兇手,可是她卻什麼都不敢說。
她和勤郡的感情好不容易才變好,她多麼害怕這件事若被勤郡知道了,他會怎麼看待她?這一定會影響他們兩人的感情。
這個真相,本來該被深藏在她的心中,永遠都不再提起,可是她一直覺得,若沒親口向容渝道歉,心中的內疚就會永遠揮之不去。
所以,她才趁著勤郡難得不在她身邊,執意要來容渝表姐的墳前上香致意。
「姐姐,對不起,是蘭月害了你……」斗大的淚珠從蘭月的眼中落下,她陷入悲傷的情緒之中,完全沒有發現身後的人正鐵青著臉。
勤郡難以置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蘭月竟然間接害死了容渝?
雖然他明白她根本不知道那碗藥有毒,但當時她若順著容渝的意,不勸容渝喝下, 那麼容渝根本不會為此喪命……然而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也在他的心中悄悄冒出來,會不會蘭月根本就知道那碗藥有毒,所以才說服容渝喝下?
因為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得太巧合了!
容渝喝下那碗藥的當日,蘭月在場,容渝死後,皇上就馬上將受到皇太后寵愛的蘭月指婚給他,婚後,蘭月積極的想要擄獲他的心……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得知這件事的衝擊實在太大,震得勤郡都完全無法思考。
他只知道,現在他深愛的妻子,竟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前妻……「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害死容渝的幫兇。」
勤郡的聲音忽然在蘭月後頭響起,她嚇得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
「勤郡?你……你為什麼在這裡?」他不是還陪著皇上在江南出訪嗎?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她的身後?
天啊!那她剛剛所說的話,勤郡是不是都聽見了?
蘭月嚇得不知所措,她藏在心中那麼久的秘密、最害怕被知道的事情,終於還是瞞不住了!
「你為什麼要勸容渝喝下那碗藥?」勤郡伸手抓住她的雙臂,厲聲質問著。
「我……我不知道藥裡有毒呀……」蘭月害怕得流下眼淚,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勤郡相信,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
勤郡感到痛徹心扉,間接害死容渝的人,不管是任何一人都沒關係,為什麼偏偏要是他已愛上的蘭月?他究竟該如何處置她?上天為什麼要開這麼大的玩笑?
「勤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你相信我好嗎?我真的不知道藥裡有毒呀!如果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勸容渝姐姐喝下……」蘭月慌張的解釋著,她害怕看到勤郡眼中的不信任。
「那晚容渝她身體不適,本來不想見你的,如果不是你執意要陪她,她根本不會送掉性命!」勤郡終究對著蘭月大聲咆哮了。
當真相大白後,他的內心卻有著撕裂般的痛楚。
他是心痛容渝因為蘭月的無知而送掉性命?還是心疼蘭月因單純而讓自己背上了間接害死容渝的罪名?
他的心很亂,無法再多做思考,他害怕失去蘭月,但事實的真相卻又讓他怯步,使他明明很思念她,卻無法走上前去抱住她……
「勤郡……」蘭月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一口打斷。
「好了。」他斥令道,「什麼都別再說了,讓我自己一人靜一靜。」
勤郡緩緩的鬆開箝住雙臂的手,眼中閃過一抹讓蘭月心痛的神情。
「勤郡,我求你,別這樣……」蘭月的淚水止不住的滑落,她感覺勤郡的鬆手,就像是要永遠的放開她一般……
勤郡沒有再說話,選擇轉身就走。
「勤郡,你別這樣,勤郡——」她連忙追了上去,「勤郡——」
然而他步伐之快,讓她完全跟不上。
不!不要!別這樣丟下她離開!他可否留下來,聽她說幾句話?
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容渝姐姐的呀!
為什麼他不肯相信她?為什麼他不聽她說?難道是因為……因為他根本不愛她,所以在知道她意外害死容渝姐姐後,就絕情地選擇不原諒?
此刻,蘭月的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所有的擔心都在此時成真了。
坐在涼亭裡的冬兒,看見貝勒爺臉色陰沉的與她錯身而過,還來不及多問些什麼,便見少福晉在後頭追得氣喘吁吁。
「啊,少福晉,您別跑呀,會動胎氣……啊!」
冬兒話還沒說完,便見到奔跑中的蘭月,身子忽然往前一撲,跌落在地上。
「少福晉、少福晉!我的天呀!您沒事吧?」冬兒連忙衝上前去,扶住蘭月的身子,「少福晉,您別嚇我呀!」
「好痛……」四肢著地的蘭月,忍著全身的痛楚,小巧的臉蛋全都糾結在一塊,「冬兒,你快去幫我追貝勒爺回來……」
「追……追貝勒爺?」冬兒抬頭一看,貝勒爺早就不知去向了。「貝勒爺早就走遠了!少福晉,您還好嗎?有沒有摔傷?」
「我好痛……站不起來……」蘭月清楚的感覺到,她痛的不只是著地的雙手雙腳,還有那個孕育著新生命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