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先帶幾個能手到鳳鳴城去,我會仔細查看狀況,但不宜冒然全寨行動,打草驚蛇就不好了。」她既然已經知道丁馴的計劃,就是要引他們出寨,一舉殲滅,那她就不能讓太多人涉險。
「我去!」一個從小跟二虎一同長大的兄弟隨即跳出來。
「我也去。」另外馬上跳出幾個人附和。
任放憂衡量幾人身手,認同地點頭,接著她的目光定在程稼的身上。
「副寨主不去一趟?」她挑釁的直接點名。
「寨子裡總得有人坐鎮,我就在這裡等寨主回來,也好有個照應,能隨時派出援手。」程稼眸光深沉,心中另有打算,難得表現出服從的模樣。
任放憂美眸徽瞇,雖然覺得有異,卻也無暇多管。
「這次官府派出第一神捕,打算一舉破了黑寨,在我帶著兄弟營救二虎時,一定得加緊防守,千萬別漏了餡,或是讓人發現黑寨所在。這些日子,叫大家忍著點,先別輕舉妄動,我會想辦法將丁馴擒回。」任放憂仔細交代著。
她的出發點,是為了寨內弟兄的安全,她深知丁馴的能耐,知道他的危險性,她不能讓寨內的人與丁馴對上……
只因為,無論受傷的人是誰,她都會心如刀割。
任放憂的小手握得更緊,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無法無動於衷。
身為黑寨寨主,她得保護寨內兄弟的安全,在危急的時刻,她必須迎戰,為了兄弟出生入死,砍殺敵人。
只是,如果敵人是丁馴呢?
光是想到丁馴身受重傷的模樣,她就感覺呼吸困難,似是回到他毒傷瀕死時的可怕回憶裡。
不……不行,她不能心軟!她不能心軟!
「寨主?寨主?」底下的人發現她倏地沉默,於是喚了她兩聲。
「我只是在盤算著該處理的事情。」任放憂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突地,她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她揚眸向外,感受到某種尖銳的怒氣,直直衝著她而來。
門外,還是那般景色,並無任何奇怪的地方,甚至沒有任何人影。但,那股明顯的怒氣,她至今仍能感受到。
她收斂心神,與部屬們討論著接下來的行動,努力忽略那芒刺在背的感覺,也讓自己在這一刻裡,暫時忘卻丁馴的存在。
就在他們開始討論時,丁馴轉身離開,茫然的他,不甚確定他是怎麼回到落腳的客棧,一切的反應都是憑著長久以來的直覺。他避開眾人耳目,在不驚擾到任何人,沒人發覺的情況下,回到山下。
他還未能接受她就是黑寨寨主的事實,但是他知道他該馬上前往鳳鳴城。
起初,他的計劃是,把趙二虎留在鳳鳴城,由杭州知府坐鎮,放出餌來,讓黑寨覺得有機可乘,動手劫人,而他帶兵由後頭逼近,雙面夾攻,一舉將人擒下。接著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回攻黑寨,這些匪寇群龍無首,必能輕易被攻破。
只是,現在卻因為多了一個她,讓一切的計劃全走了樣。他甚至感到茫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只是……
她竟然是黑寨寨主?
他好生憤怒,這個可惡的女人,潛伏在他的身邊,照顧他,保全他,讓他一顆心為她迷亂。誰知道,竟只是為了套他的消息,背叛他對她的友情,甚至是愛情。
他的眸用力的閉上,一咬牙,無法否認,他的確是愛上了她。
她欺騙了他,利用了他,但是他在這個時刻裡,心裡卻仍不免試圖保護她……
夠了,他該清醒了。
他與她的情,就該斷在這一條分隔的路上,從今而後,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那一夜……那充滿綺麗春色的一夜,那一段他曾經想刻畫在心裡的記憶,今後,他都要忘記。
他是官,而她是他即將捉拿的盜。
他與她,將勢不兩立!
第8章(1)
鳳鳴城,風光明媚,綠草茵茵,桃李爭研,是個山光水色,燕舞鶯啼的小城,故名為「鳳鳴城」。
只是,這般風光水色,入不了心思紊亂的任放憂眼裡。她震懾的看著不遠處,騎在黑色駿馬上,正領著大批兵馬,招搖過市的丁馴。
他怎麼來了?而且,還一別有備而來的態勢。
「寨主,那個人就是神捕,就是他捉了二虎。」一個大漢低聲在她耳邊低語,指著雄赳赳、氣昂昂的丁馴,表情有著不滿,卻也有著幾分畏懼。
他們幾個人喬裝成良民,才剛到鳳鳴城的客棧下塌,想趁機打探消息,沒想到就見到丁馴。他們雖然有誓救二虎的打算,見到丁馴的氣勢,也不免有幾分忌憚。
隔著一段距離,任放憂仔細看著已經幾日不曾見到的丁馴,他還是那般英氣逼人,氣勢雄壯,教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他那雙眸,有神的盯著四方,彷彿正在尋找著誰……
不過是下一瞬間,丁馴的眸就尋到了她。
任放憂無法動彈,從那雙瞬間發亮的雙眸,她知道他看見了她,縱使她已換上一身男裝,他還是認出了她。
而馬背上的丁馴,縮手握緊韁繩,眸中除了渴望,還有一絲無法說出的責備。
她果然來了。
她真的打算趁趙二虎押送到鳳鳴城時,直接劫他出來。
她果真利用了他,取得消息,護著黑寨……
他不能再執迷不悟,他必須採取行動,他必須捉拿她,為天下百姓謀福。
私情私慾,全都是一時的,他丁馴,不該繼續沉溺下去。
你……別怪我無情。
夜深人靜,丁馴一個人坐在窗邊,他凝眸看著天上一輪明月,他正等著。
他在等著一個他曾經願以命相護的女人,他亦在等著一個,他即將親手擒她入牢的女人。
門外一陣窸窣,丁馴不用回眸,就知道她來了。
任放憂一個縱身,輕手輕腳的推開他的門,看著他正背著門,一動也不動,好似已經睡著了。
「丁馴……」她輕聲開口,小臉上神色複雜。
縱使是來之前,她已經將今天打算套出他為何來此的借口,仔細推敲過幾次,但看著他偉岸的背影,她卻一句話都想不起來,她唯一想問出口的,就是他最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