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絲兒被她的怒容嚇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腔,路靖麟替她回答。
「娘,她照顧了我四天四夜都沒闔眼,是我讓她去睡的。況且當時就算是小倩和玉梅在,我想去大廳,她們也攔不了我。」他正色地看向母親,「娘,我心裡很清楚誰照顧我最適合,就不勞娘費心了。」
「夫人,您瞧,我是不是沒說錯?這絲兒才進來沒幾天,莊主便一意護著這丫頭,很不對勁呢。」黃大娘低聲地在老夫人耳畔說。
聞言,路老夫人臉色微凝,「靖麟,你要讓絲兒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要答應讓小倩跟玉梅回來服侍你才成。」
「娘,我這兒有絲兒一個人就夠了,她把我照顧得很好。」
見兒子堅持,路老夫人不想與他硬碰硬,緩下語氣道:「靖麟,娘這也是擔心你的身子,多兩人一起照顧你,娘才能放心,要不,娘留下來親自照顧你好了。」
見母親拿自己來逼他,路靖麟不得不退讓,「罷了,娘想讓她們留在棲雲閣就讓她們留下吧。」
***
診完脈,仔細檢查完路靖麟的傷勢,大夫微笑地點點頭,「莊主的傷勢恢復得很好。」
他瞟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紀絲兒,刻意低著嗓問:「大夫,你有沒有那種塗了之後可以讓粗糙乾裂的手變得細嫩的藥?」
大夫見他刻意壓低音量,也下意識地跟著低聲回答,「莊主要的那種藥,我藥箱子裡剛好有,原是打算等莊主傷口結疤時讓莊主擦的,可以消減些疤痕。」大夫從藥箱裡取出一隻白色的盒子遞給他。
路靖麟接過,仔細問了用法後,才讓大夫離開。
玉梅搶先紀絲兒一步走過去,想替他將解開的衣襟穿妥,他卻揮了揮手,自個兒將衣衫整理好,步出了內室,坐到小廳的桌案前,低頭看著不久前總管送來的名冊。
紀絲兒沏了杯茶想送過去,立刻被小倩一把給搶了。「我來。」
她端著茶,笑盈盈走向坐在桌案前的路靖麟,軟語開口,「莊主請喝茶。」
他眸也不抬地應了聲,「放下吧。」
「莊主,這茶要趁熱喝才好,涼了滋味就沒那麼好了。」
他不耐地抬眸瞟她一眼,「擱下,我想喝的時候自然會喝。」
「是。」見他眼色沉峻,不敢再說什麼,小倩趕緊把茶擱在案頭。若是紀絲兒那賤丫頭端來,他就和顏悅色,看見她,就板起臉孔,可惡,太可惡了!那紀絲兒究竟是對莊主灌了什麼迷湯,讓莊主對她這麼千依百順?
受了氣,她回頭狠狠嗔瞪了紀絲兒一眼。
一直悄悄注視著路靖麟的紀絲兒,發現小倩投來的凶狠眼神,連忙垂下眸。
打她們昨天過來,舉凡服侍他喝藥、用膳、倒茶水這類的事,她們兩姐妹就搶著做,倒是清理、打掃的事,兩人一件也不碰。
「絲兒,你過來。」看完名冊,路靖麟出聲喚道。
「是。」聽見他召喚,她快步走過去。
他接著覷向小倩與玉梅吩咐,「你們兩個出去把院子掃一掃。」
「什麼?」兩人愕然。他居然叫她們去掃院子?!
「怎麼,我的話你們沒聽到嗎?」他嗓音微沉。
「聽、聽到了。」恨恨地瞪了紀絲兒一眼,兩人不甘願地走出去。
她們出去後,路靖麟徐緩地開口,「等過兩天我會把小倩跟玉梅調走,你再忍忍。」
她詫異地望住他。
他輕描淡寫的解釋,「我看得出她們跟你處不來。」才短短一兩天,他已瞧出小倩跟玉梅暗地裡在排擠、欺負她,可礙於母親,他不好馬上將兩人遣走,打算緩個兩天,再想其他的名目調走她們。
原來這些他都知道。她動容地輕抿著唇,「她們原本是在這兒服侍莊主的,突然被我取而代之,會生我的氣也是難免的。」
對她的善體人意,路靖麟眸裡流露出讚許的神色,「你能這樣想就好,這個你拿去。」他從懷裡取出適才從大夫那兒拿的藥膏遞給她。
「這是什麼?」
「我從大夫那兒拿的藥膏,早晚擦,尤其就寢前記得先把藥膏塗滿兩手,用布纏起來再睡。」
紀絲兒緊緊握住那盒藥膏,眼裡浮起一股熱氣,「謝謝莊主。」她沒有想到他竟還惦記著她的手。
「別淨拿著呀。」他索性扳開她的手指,取過藥膏,挖了些散發出淡淡香味的白色藥膏,替她仔細地塗滿兩手。「以後粗活就不要做了,我會吩咐李叔再多派些人來,要做什麼你吩咐他們就是。」
她受寵若驚地看著他,「那我要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好好把手養好。」
這份疼寵來得太突然,她一時傻住了。
見她怔怔地注視他,路靖麟剛毅的臉上微微一笑,「你不是得了那條絲絹嗎?這也許是上天的意思,特地把你送到我身邊。」
這是什麼意思?紀絲兒還不及追問,突然一道興高采烈的嗓音傳了進來——
「大哥,全抓到了。」路靖飛一進屋,就大步朝大哥走過來,「我把那些人全逮到了!」
「你是說,你抓到那些私自盜礦去賣的人了?」他抬眼覷向弟弟。
「沒錯,大哥,你知道是誰帶頭盜礦私賣的嗎?」路靖飛兩手撐在桌案上,粗獷俊朗的臉有些激動。
略一沉吟,路靖麟開口,「是塗管事吧。」
「咦,大哥,他當時可是跟你一塊困在礦坑裡,你怎麼會懷疑到他頭上?」沒料到他一說就猜中,路靖飛有些意外。
他早已懷疑塗管事。「他們能夠盜礦私賣,必然是有人在掩護他們,而整個礦場有這個能力的沒幾個人,老楊個性直爽敦厚,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另一個管事則死在這次的災變中,只有他最有可能,而且當時看見坑道塌下來時,他曾經驚恐地脫口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路靖飛好奇地問。
「他說:『他們竟然連我也想殺。』」當時他受了傷,為免節外生枝,沒再追問塗管事那句話的意思,拖著受傷的身子帶領大家逃向附近的避難處後,便昏了過去。他接著問:「你從他那裡問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