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的躺臥床上,接起電話,然而電話那頭陌生的聲音與毫無頭緒的句子卻搞得他一頭霧水,直到夏芹萱三個字出現在對方口中,他才稍微將腦充血的渾沌腦袋轉正,不過在聽清楚開刀兩個字後,他便忘了自己後來做了什麼事。
車速加到極限飛車到醫院?好像是這樣。冷靜斷然的以未婚夫的身份替她簽下開刀同意書?好像有這回事。拿了一把鈔票感謝那臉色、口氣都不太好的出租車司機?這件事好像也發生過。然後坐在手術室前廊的椅子上,腦部一片空白的等待手術中的燈號熄滅,看到醫生跨出手術房,激動的擁上追問結果。急切的尾隨被推出手術房,仍舊因麻醉而昏睡的她進入這間病房,最後殷切的坐在這兒,祈禱她醒來……
該死的,他的表現簡直就像個白癡一樣!可是一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穩,這份懊惱竟不藥而癒,惟一存留的除了對她的怒意之外,就只有感謝,感謝她還活著,很不可思議的感覺,而這終於讓他認清她在自己心目中,比他所願意承認的還要重要得多。
望著她程昊昀歎了一口氣,那股不可思議的感受到底是什麼呢?是他所一直譏評,認為是無聊的世人所創造出來,根本是莫須有的愛嗎?他愛她嗎?如果真愛她的話,為什麼他又能和別的女人發生性關係呢?到底在他心中不斷氾濫的悸動是什麼?
床上的她突然騷動了一下,吸引了程昊昀全部的注意力,他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等待她睜開矇矓的眼,直到主動的發現他的存在。
「程昊昀?」夏芹萱的眼睛不斷的眨著,不相信眼前的身影,他不是在晚餐後送她回家就開車到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中了嗎?怎麼這回又出現在她眼前了?她不會是在作夢吧?她記得回家以後肚子好痛,睡不著,走出門想攔出租車到醫院……醫院?她倏地起身── 「別動,你剛開過刀。」他的聲音冷硬,動作卻是溫柔的,程昊昀按住想起身的她,不讓她動到腹部的傷口。
「開刀?」經他一提,夏芹萱頓時覺得腹部的疼痛與之前所感受到的劇痛不同,可是開刀,她沒事幹麼要開刀,而且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急性盲腸炎能不開刀嗎?」看出她眼中的疑問,程昊昀撇了撇嘴嘲弄的說。
「急性盲腸炎?」夏芹萱呆住了,她沒想到……難怪她肚子會這麼痛……難怪……「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突然想道。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程昊昀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問。
她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不懂什麼意思。
「今晚在我送你回家時,你就已經覺得身體不舒服了對不對?」他打量著她的表情,以柔和卻又冷峻的聲音說著:「那時候你為什麼死鴨子嘴硬的不吭氣,甚至於寧願痛昏在半路攔下的出租車中,也不願打電話跟我說你不舒服?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寧死也不願讓我幫你,和我扯上一點關係?」
夏芹萱呆呆的望著他,滿腦子都是他冷言冷語的指控。在他送她回家的路上她的確已經開始不舒服了,但她真的以為那只是吃壞肚子的結果,沒有必要小題大作的告訴他。然後是寧願痛昏也不願打電話給他的事,那要怎麼說呢?
她根本忘了他有給她電話的事,因為當他硬塞電話號碼給她的時候,說的話是要她想通答應當他情婦時打電話告訴他,當時的她氣都氣瘋了,哪裡還記得自己是否有把他的電話號碼塞進皮包中?還有一點就是她不以為自己若真的記得他的電話,並打電話向他求救時,他會拋下懷中的軟玉溫香,趕到她那兒救她,她根本一點信心都沒有,所以她寧願讓身體上的疼痛折磨自己,也不希望那份痛變成痛心疾首的心痛。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那麼恨我,甚至於恨不得這輩子永遠不要見到我嗎?」見她默然以對,程昊昀忍不住再度出聲,然而這次的聲音卻是那麼的低啞,其中甚至還隱隱含混著受傷、絕望與死心的感受,「告訴我實話,如果是的話你告訴我,從今以後我一定會遠遠的避開你。」
「不。」他悲淒的語調讓夏芹萱不由自主的叫出聲。
程昊昀深邃犀利的照眸很快的閃耀過一抹光芒,卻在下一刻被陰鬱的危險取代。
「很好,那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告欣我你不舒服的事,竟然在推進手術房之後才讓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通知我你正在醫院裡開刀?」他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逼視她,要不是院方在她皮包中看到他的電話號碼,而打電話通知他,他想自己可能到現在還不知情。
他變臉的速度讓夏芹萱立刻領悟自己的愚蠢,並後悔剛剛衝動的直言,她發什麼神經,幹麼向他坦白自己在意他的事實?老天,難道她還嫌自己與他扯得不夠複雜嗎?
「既然不討厭我,也不恨我,為什麼你老是拒絕我而去屈就一個陌生人?到底我在你心裡算什麼?」他繼續說,一邊眉毛危險的挑了起來,「一個惡魔,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你害怕被我吃了會連骨頭都不剩?」他咄咄逼人的問。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我並不知道自己得了急性盲腸炎,我以為只是吃壞了肚子……」
「你白癡呀!」程昊昀狠狠的瞪著她,口不擇言的罵道:「吃壞肚子會痛到昏倒嗎?還昏倒在一台出租車上面!你以為全世界都是為善不為人知的大好人嗎?是偽善!如果今天晚上那個司機一點良心都沒有的將昏倒的你丟出車外,讓你自生自滅:或著對你居心不良,趁你昏倒時搶劫你、強暴你,現在的你就是一具死屍,一具被人棄屍荒野,等著人來指認的無名女屍,你到底有沒有腦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