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兩下就推開他的手,又嗔又笑的,樂的幾乎直不起腰。
「不要動啦,我看一下就好了,是女人又如何?我也是女人,不會對你怎樣的;如若是個男子漢,讓人看一下也不打緊,你怕什麼羞呀——」
蘭樕人在病中,哪裡抵擋得了,她略一使力便褪下儒衣,露出底下一片平坦結實的男子胸膛。
「啊?男的?」俏臉微變,吉蒂尷尬的鬆手退開。
蘭樕狼狽的攏緊衣裳,她呆呆望著他,一時傻了。
「惠、吉、祥,你躲在這做什麼?」
房門外,吉人聲音忽然響起,接著傳來「哎呀」一身驚呼,細碎腳步聲越來越遠。
吉蒂曉得大事不妙,嚇得從床上彈跳起來。
「吉蒂?你……」吉人推門而入,身後跟著負責端湯藥的丫鬟。
發現吉蒂臉色古怪的站在床邊,蘭樕又衣衫不整,吉人立刻蹙起眉頭,拉下秀臉逼問,「惠、吉、蒂,你在這做什麼?」
「沒有哇,聽說爹爹撿了個美貌書生回來,好奇過來看看。」
「只是看看?」吉人狐疑地瞪著妹妹。
「看過了,沒事了,走嘍!」吉蒂摸摸鼻子,一溜煙的溜出門外。
呵,原來這世上,還真有如花兒般嬌美的男人啊——
她和吉祥打賭的事,可不能叫大姐知道,否則又是一頓叨念了。
偷偷隔著紗窗往廂房裡看,丫頭扶著蘭樕起身,大姐捧著湯藥,正要協助蘭樕服藥。蘭樕不敢直視大姐,低頭稱謝,接過湯碗。
大姐問起蘭樕,她剛剛做過什麼了?
蘭樕搖頭說沒事,大姐便笑了笑,代她向蘭樕賠罪。
「嗤,只看一眼而已,又沒讓他少塊肉!」
她躲在窗外咕噥,仔細打量著蘭樕。
他喝了湯藥,似乎多了幾分力氣,也能抬頭正視大姐了。嘖嘖嘖嘖嘖,那種神情啊……
吉蒂冷笑,又是個魂魄被勾走的。
天底下的男人全都一個樣,無聊透頂!
自此之後,她再也沒關心過那個吃白飯的窮書生,就是偶爾遇到了,也不曾正眼瞧他一眼。
「二姐、二姐。」
吉祥頻頻呼喚,輕輕推著吉蒂肩膀,沒好氣的笑說:「哪裡不好睡,怎麼偏偏睡在柴房裡呢?」
吉蒂揉揉眼睛,慢吞吞翻坐起來。「啊?我睡著了?」
柴房一片漆黑,月光絲絲透過窗楞,她懶懶的靠在妹妹身上,迷糊想著:剛剛……好像做了場夢,那夢境好熟悉,她夢見以前的往事了。
「在想狀元郎啊?」吉祥嘖嘖有聲的笑瞇起眼,不懷好意的掩唇輕笑。
「呸,我想他做什麼?」吉蒂噁心的渾身哆嗦。
「忍著點兒,再不到十天就要成親了,別睡在柴房裡,小心受涼了。」
吉祥解下披風披在她身上,咯咯笑個不停。
* * *
大婚之日,狀元府。
這可說是惠吉蒂一生之中,最端莊賢淑的一天。
君頭頂鳳冠,羊外罩霞披,耳腰橫玉帶,卯耳下綴金環,獨雙腕纏玉鐲……各式各樣的繁重裝飾。家層層疊疊堆在她身上,制搞得她連喘口氣都嫌費勁。
不管走到哪兒,眼神必先梭巡座椅,但求能夠好好的、安穩的坐下來歇歇腿兒,能不動就不動,如此焉有「不端莊」之理?
想不到啊——
狀元府賀客盈門的熱鬧景象,實在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依理,蘭樕是異鄉人,據說還未出生,爹爹便已不知去向,母親幾年前也辭世了,他身世孤苦,一窮二白,上京後多半住在她家破柴房裡,無親無故的,打哪來的貴客啊?
吉祥掩袖低笑。
「皇上讀了蘭狀元的策論,據說是愛不釋手,隨時都揣在身上。欽點狀元後,直接受命翰林學士知制誥,姐,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吉蒂實在頭疼,伸手扶著鳳冠,連頭都搖不起來。「什麼意思?」
「翰林院設置在宮內深處,臨近寢宮內殿,專門負責起草密詔,隨侍聖上出巡,充顧問。可謂『天子之私人』,也就是皇上最親近的臣子。」
吉祥詳加解釋,又道:「剛聽外面那些賓客說起,皇上本來有意將公主許配給他,姐夫以婚約在身婉拒,皇上非但不怒,反而重加恩賞。所以嘍,滿朝文武,又不是沒長眼的,狀元郎大婚,還不趕著來露臉嗎?」
別的不提,就說目前收到的禮金,已遠遠超過皇上賞賜的銀兩了,還有許多賓客排在外頭,沒能擠上宴席呢!
「哼,趨炎附勢。」吉蒂鄙夷的撇嘴冷哼。
「官場是這樣的嘛!」吉祥世故的笑笑,不以為意。
時辰不早了,吉人來新房探過妹妹,便隨夫家回去。
吉祥還有瑣事需張羅,姐妹們紛紛離去,只留吉蒂獨坐新房。
第3章(2)
等等等等等,腦袋越垂越低,呼吸越來越緩慢,垂著眼皮,眼看就要睡著了,外頭震動聲忽起,房門開了有關,腳步聲逐步接近。
來了嗎?
她懶洋洋的抬眼,蓋頭忽然被掀開了,果然是蘭樕。
她滿臉不快的瞪了瞪,口未開便撅起嘴兒,「你總算來了,我頭上頂的好重啊——」
蘭樕錯愕的望著她,頓時啞然失笑,雙手捧走她的鳳冠,信步擺到妝台上。又蜇足反回,朝她深深輯了一禮。
「還有什麼需要效勞嗎?」
「哪,我就不客氣啦!」
吉蒂甜甜一笑,這就拉起他左右兩手,合成一個缽狀,再把手上的指環、玉鐲一個個拔下來,統統放到他手心裡。
「這裡、這個……這個,還有那個,統統拿去吧,累死我了。」
帶著這些玩意兒,差點沒把她累死,玉耳墜、珍珠鏈、金鐲玉鐲,各色瑪瑙……還以為惠家快破產了,哪來的這麼多玩意兒?
吉祥說是行會聯送的賀禮,聽聞惠二小姐要嫁狀元郎,送來的禮品一個比一個貴重,上頭的賀詞,不約而同的多半寫著「賀 狀元及第」。
嗤,明明是新婚祝詞,偏寫這什麼……
還不就是寫給狀元郎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