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明緩緩的抬頭看向醫生,嘴巴張了又張,試了好幾次這才逼出一個刺耳至極的聲音,「死了……」
「啊?」醫生茫茫然的看他。
「我乾爸他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死了。」
「甚……」醫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回答,他明顯的怔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是這樣嗎?那……那想救古先生痊癒這事可能就……」
「醫生你一定要救他!」邵荃大叫,雙膝「啪!」的一聲竟已跪到地上,「我求你!」她趴在地上求道。
「小姐,你快起來呀!不要這樣子。」醫生被她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的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扶起,但她卻不肯。
「醫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我求你。」她仰頭,由下往上的看著他說。
「小姐,你先起來,我是一個醫生,我當然一定會盡全力去救病患的,你快起來,別這樣。」
醫生在閻明的幫助下將邵荃扶了起來,安置回沙發上坐下,皺眉沉寂了一會兒後,以沉重的口氣開口說:「古先生的病情惡化得相當快,即使撐過了這次並發肺炎的一周治療程,二十四小時都待在無菌室,按時予以化學藥物的治療,再加上必要的輸血、換血,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醫生我求你……」
「唯一能救命的方法就只有骨髓移植這個方法了。」未理會邵荃的哀求聲,他繼續說道,「骨髓移植與臟器移植同樣存在著組織型是否適合的問題,這是移植是否成功的關鍵。人體對於移植「閻先生……」醫生被嚇得面無血色,驚懼的掙扎著想掙脫他揪在領口處的手,「閻先生,你……你冷靜點,放開我……放開我……」
「盡人事聽天命,你說你們盡了甚麼人事,除了每天家吸血鬼般的算賬收錢之外,你們做了甚麼?做了甚麼?」閻明形色恐怖的瞪著醫生吼道,無法掙脫六年前他乾爸受盡折磨依然死在醫院的惡夢。
「閻先生……閻……」
「閻明,放手!放手!」眼見不對勁的邵荃立刻衝上前去,板開閻明揪住醫生的手,嚴厲的斥喝道。
邵荃的聲音有如醍醐灌頂般的將失控的閻明澆醒,他倏然放開醫生,整個人頹然的跌坐回沙發上,以雙掌支頭掩面。
「怎麼會這樣?」他痛不欲生、低沉而空洞的聲音在室內迴響著,「爸在六年前因為肝癌喪命,現在大哥又得了血癌,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難道我真的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們一個個死去,卻甚麼也不能做嗎?為甚麼……」
「閻明……」邵荃收回伸向他想安慰他的手,看了他一會兒之後,突然轉身面向體諒他,並未對他剛剛失禮而發怒的醫生問道:「醫生,你剛剛說骨髓捐贈,我的骨髓可以嗎?」
「需要先檢測。」醫生點頭說,「但是小姐,你必須要先知道就算你符合捐贈骨髓的絛件,你的骨髓不一定適用於古先生,那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率……」
「即使是億萬分之一的機率我也要試。」邵荃目不轉睛的看著醫生說,「而且就算我的骨髓真的救不了……」她嚥下直衝上喉嚨的絕望,強迫自己繼續說:「救不了他,但是或許有一天能救跟我們一樣陷入等待我這千萬分之一機率的人。」
「不管你是否符合捐贈骨髓的條件,我先替所有患有白血病的患者感謝你。」
醫生深吸了一口氣,朝她露出萬分感謝的微笑。
「醫生,有很多人跟我大哥……古紹全一樣需要骨髓移植,卻找不到適合的骨髓嗎?」坐在沙發上的閻明突如其來的抬頭問道,他的眼眶是紅的。
「嗯。」醫生毫不考慮的點頭回答,「多數人對骨髓捐贈存有誤解,以為它對人體有害,所以都不肯或不願意主動捐贈骨髓,以至於骨髓庫形同虛設,永遠都是供不應求,像古先生這種情形的,其實現在各大醫院都有,簡直是多不勝數。」
「照醫生的意思,世界上只要多一個人願意捐贈他的骨髓,我大哥被救活的機率就多一分是嗎?」閻明不想管他人的死活,他所在意的只有古紹全。
「當然,不只有古先生,所有患有白血病的人都一樣。」
「好。」閻明站起身來往外走。
「閻明,你要去哪?」邵荃叫住他。
「鷹幫。」他回頭對她說,並告訴醫生,「你現在就可以去準備所有骨髓捐贈的事,我會去帶一群人來捐骨髓,我發誓一定要救我大哥,你們好好等著。」
※※※
邵荃與閻明並未獲准進行骨髓捐贈,因為兩天一夜未曾闔眼,心情又激動又不安的他們並不適合馬上進行手術,遂三天以後再說是醫生給他們的回答。
但是,一群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流氓突然擠進醫院內,卻讓眾醫護人員笑開了嘴,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們腦筋有問題,而是因為這群孔武有力的男人全是要來捐贈骨髓的。
老天,將近兩百個人,而且聽說陸續還會有人來……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況,不禁讓人懷疑閻明和正待在無菌室內的古紹全到底是何等人物?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刻,兩百個人要捐贈骨髓,他們會忙死!
既然暫時幫不上任何忙,閻明與邵荃在醫院的特別通融下,全副換裝的來到古紹全所住的病房,但是邵荃卻在入口處遲疑的停下腳步。
「怎麼了?大哥就在面呀!」閻明亦停下腳步看她。
「他……他會不會不願意見到我?」邵荃不確定的問,畢竟她和他最後一次分手時,她是因為要嫁給別的男人而離開他的,他會不會對她有所怨懟,不想再見到她?或者他根本不想讓她見到他病懨懨的樣子,在見到她出現之後反而會害了他,一想到此,她真的很害怕。
「怎麼會?荃姊,你不知道大哥深愛著你嗎?」
邵荃抬頭看他,「他深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