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這兩年經歷過金融海嘯之後,建築業呈現一種蓬勃發展的局面,大財團搶地、營造廠搶建,房市以三級跳飛漲,在大發利市下,其實背後暗潮洶湧,有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法正在黑暗中被人為操弄。
白秋虎步步為營,自己陷入險境沒關係,但他不能連累她,他應該要跟她保持距離。
只是,他真的有辦法承受這樣相見卻無法相愛的距離嗎?
第三章(下)
* * *
杜友發覺得自己一定是最可憐的下屬。他哀怨地站在辦公室一旁,看著神情嚴肅、眼神卻放空的自家老大。
「老大,馬小姐在公司外,她說要找你。」杜友發一臉為難。
自從余家琪來過之後,他家的老大就開始遠離馬郁琴,不僅手機把她設為黑名單,還通令全公司只要她打電話進公司,就說他不在,逼得馬郁琴親自找上門。
「說我不在。」白秋虎連頭都沒有抬。
馬郁琴像是紅樓夢裡柔美的林黛玉,風一吹就有幾分脆弱,讓男人看了心疼,女人看了憐惜。
杜友發實在不忍心。「老大,你為什麼要躲著她?我看你對她很好,你不是送她很多東西?而她也對你百依百順的啊。」
「什麼時候我的事輪到你來管了?」白秋虎抬頭,瞪杜友發一眼。
「我哪敢管你。只是你若不喜歡馬小姐,總也要跟她說清楚,讓她天天這樣為吵也不是辦法。」
杜友發跟在白秋虎身邊已經很多年了。
國中時,杜友發不學好,跟白秋虎大打一架之後,才瞭解兩人都是因為父母離婚而變成單親小孩,於是那相似的脆弱心靈從此彼此互相依靠。
杜友發家境困苦,在白秋虎金錢的協助及鼓勵下,才能順利半工半讀的念完高中;後來,白秋虎轉學到高雄念高中,兩人還是繼續保持聯繫;等到念大學時,在白秋虎的逼迫下,杜友發也考上南部一所技術學院。
看似卑躬屈膝的杜友發其實是白秋虎的特助,兩人一路從高中到現在,建立起深厚的友情。
在白秋虎退伍之後,打算從南部回台北時,杜友發也一路跟隨,甚至跟著他進入家族的營造公司,過起看似白領生活,其實跟藍領沒什麼兩樣的日子。
白秋虎的職稱是總經理,但他負責的卻是營建部,包括推動專案工程、掌握工程品質進度狀況,也就是工地大小事情,都是這個部門包辦。
黑道是明著來要錢,白道卻不花力氣的想分一杯羹,講好聽點是要贊助從政經費,其實是龐大的工程利益人人都在覬覦。
商業建築大樓、高科技廠房工程、道路橋樑工程,都在吉安營造的工程範圍內,做這行靠的是人脈,更多的是大把的錢堆積起來的。
搶土地、搶政府標案、搶法拍、搶工程,連都更案都在搶,搶到最後,各種糾紛緊接而來。
黑道明著要求承包或轉包工程,若不從,則會有人不斷向主管機關檢舉工地,讓工程進行不下去。
暗地裡恐嚇威脅的事層出不窮,若協調未果,三不五時就有黑衣人在工地鬧場或強行阻止各式車輛進入工地。
當個營建部的總經理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而當總經理身邊的特助,更要有十八般武藝。
杜友發明白白秋虎是面惡心善,話講得凶狠,其實根本沒有混黑道的本事,那其實只是一層保護色,先聲奪人,不僅要保護自己,也要保護跟他一起工作的弟兄。
雖然這麼多年來白秋虎身邊也有女人陪伴,但都是女人主動貼上來的居多,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死心塌地,感覺比較像是風花雪月一場,過去之後就沒了。
「我幹什麼跟她交代?我為了那個工地的事已經煩到一個頭兩個大,我現在不想見她不行嗎?!」白秋虎咆哮。
「好啦!我知道,我讓人叫她走。」杜友發摸著鼻子,只好去當壞人,委婉地告訴馬郁琴,他家老大去國外出差,剛好手機又掉了,所以沒辦法跟她聯絡。
不是杜友發愛說謊騙人,實在是他不忍傷一個女人的心。萬一這個女人尋死尋活,那可就糟糕了。
之後的幾天,馬郁琴仍不死心地拚命打電話到公司詢問白秋虎什麼時候回來,直到某日下午白秋虎拖著一身疲憊從工地返回公司時,一眼就看見守候在櫃檯旁的馬郁琴。
馬郁琴已失業一段時間,不過她最想找的是長期飯票;能夠嫁入豪門,是她今生最大的夢想。
「秋虎。」軟軟的叫聲喊得令人全身酥麻。
馬郁琴有著男人最愛的典型——體態苗條、膚色柔白,小巧瓜子臉,柔美的長髮飄飄。
「你怎麼來了?」白秋虎濃眉一皺,細長單眼皮一橫,有著幾分桀驚不馴。
「你這麼久都不理我,我想你呀。」馬郁琴大眼眨著水霧,不顧白秋虎的臉色,要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場,她一定會偎進他懷裡。
「到我的辦公室。」白秋虎率先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馬郁琴尾隨進入。
「秋虎,你突然不理我,是我做錯什麼了嗎?」馬郁琴在沙發上坐下。她絕不能被拋棄得不明不白。
白秋虎對女人一向出手闊綽,認為女人是生來讓男人疼惜呵護的。才初認識,只要馬郁琴開口,他的禮物就到,光是價值高漲的黃金他就已經送給她成套的耳環、項鏈及手鏈。
白秋虎不僅長相性格,更是溫柔體貼,對她幾乎百依百順,有求必應;她為了他拋棄交往三年的謝以之,夢想當上建設公司的老闆娘,她不能讓這一切化為烏有。
「我最近很忙,你沒做錯什麼。」白秋虎一坐上辦公椅,就翻閱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那是他故意讓杜友發拿進來的。
「你不是很閒嗎?之前我看你都很有空,每天至少都可以陪我吃晚餐。」
「那時候剛好沒工程,現在工程來了,我常常要忙到昏天暗地。」難堪的話白秋虎說不出口,只希望馬郁琴能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