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吸引官家子弟目光的,是尹子蓮身旁的紅袖。
紅袖眉目如畫,清妍嬌柔,幾次隨著主子外出時,氣質出眾,知書達理,琴棋書畫十八般武藝皆通的嬌美模樣,強烈地吸引著他們的目光,雖然她的身份低下,但收為妾也沒什麼不妥。
然而,男人們對她的心思,紅袖完全沒有察覺,只是後知後覺的明白,為什麼爺兒一開始就不讓她跟了——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好扎人!
因為無法離開,所以她只好無聊的直瞅著外頭的紅梅,再緩緩拉回視線,看著長廊木階旁的灌木,只見上頭各色花瓣團錦簇,傲然像團小繡球,她不禁微瞇起眼,總覺得這花似曾相識。小時候,爹喜歡帶著她到山裡找草藥,教她辨識花草,然而,時間相隔太遠,她一時想不起這是什麼花——
「袖兒,先上馬車。」突地,尹子蓮沉聲命令。
「是。」回過神,她鬆了口氣,才剛要移步,朱鎮平卻擋住她的去路。
「紅袖,我有件事要跟你請教。」
「不敢,世子有事請說。」
「聽說子蓮所有的畫作都是交由你和畫商接洽聯繫?」
「是。」
「你能保證從韋祖灝那裡買得的畫作,必定是真品?」
紅袖微揚起眉。「自然是如此。」
「那麼,請你看看這幅畫。」朱鎮平回頭,從矮桌上取來一卷畫軸,在尹子蓮面前緩緩展開——那是幅山水畫,畫的是城郊的破舊村落,而最底下的落款,刻上的是「夏荷」的印記。
紅袖瞠圓水眸,難以置信自己的版畫怎會被裁成了長掛軸,落印的地方還被截掉,重新印上主子的印。
「子蓮,這是你的作品?」朱鎮平笑問。「印象中,我記得你擅長人物畫,以畫山石的陰陽皴法展現在人物畫上,更顯立體,故而聞名,但……我似乎沒見你畫過山水畫,更沒見你出過版畫。」
尹子蓮垂斂濃睫,看著畫作。「這不是我的畫,我不作版畫。」
「可是我問過韋祖灝,他說這畫作是紅袖交給他的。」朱鎮平抬眼笑睇紅袖。「紅袖,這是怎麼回事?」
她緊握粉拳,柳眉緊蹙,暗罵韋祖灝根本是個奸商,竟然以她的作品狸貓換太子,以假亂真地混為主子的作品,不知道從中剝削了多少好處!
虧她這麼相信他,而現在……她該要怎麼辦才好?
「這畫風細膩,陰陽筆法明顯,一看就讓人覺得必然是子蓮的畫,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高價買入,可仔細想了想,子蓮沒出過版畫,那這張版畫又是從哪裡來的?」
當朱鎮平這麼說著時,尹子蓮也緩緩橫眼探來,教紅袖心頭一驚。
她該跟爺兒說那是她的作品,可這地點不適宜,有外人在,她怕被曲解,怕被爺兒誤會她是故意臨摹他的畫作,可要是不說,眼前要如何脫身?
只見尹子蓮輕咳兩聲,端起茶輕啜,低聲說:「紅袖,去找韋祖灝問清楚。」
「是,紅袖馬上去。」她這才鬆了口氣,朝朱鎮平欠了欠身,便往長廊後頭走去。
然而不過幾步路,朱鎮平又跟到她身旁。
「大哥。」尹少竹見狀,低聲提醒,以眼神示意兄長紅袖被纏住了。
尹子蓮不疾不徐地看了一眼,啜著茶,暫時按兵不動,要看那個小女人如何擺脫朱鎮平的糾纏,更要她明白如果勢不如人,便得要成為尹家的某個人她才有法子抗衡……只是不知道她的悟性好不好。
「世子?」紅袖微詫地看著朱鎮平。
「我送你。」
「世子太客氣了,紅袖只是個奴婢,受不起世子相送。」她淡笑應對,不想和他多攀談。
她總覺得今日的賞梅宴不尋常,根本是他有備而來,等著找茬的。
不過她最氣的還是韋祖灝,竟然半點商德皆無!
「怎會?」朱鎮平直盯著她,跟著她的腳步。「子蓮真是好福氣,有你這樣的美鬟陪伴,,看起來氣色一日日的好,想必他近來身子骨該是強上許多。」
「爺兒辛勤喝藥,身子骨自然好,和奴婢無關。」她保持淡笑,卻難以忍受他的逐步逼近。
「但是,他身上的毒再怎麼吃藥都沒用,得把毒解清才成。」
紅袖驀地停下腳步,側眼看向停在她身側的男人。「……世子知道爺兒中的是什麼毒?」他必然知道,否則又怎會知道那毒必須解清?
可大夫早說過,那毒是無法驅散的,除非……找到毒物的出處。
只是若知道毒物出處的人,豈不代表他極有可能是下毒之人?
「當初子蓮中毒時,適巧宮中御醫南下醫治我爹的頭疼,他曾替子蓮看診過。自然知道他身上中的是什麼毒。」
第4章(2)
紅袖聞言,長睫微斂。「那麼,世子知道該如何解毒?」
朱鎮平聞言突地握住她的手,嚇得她猛一抬眼,竟對上他帶著慾念的眸。
「只要你到我身邊,我便告訴你,該如何解。」
「……世子當初為何不解,非得等到現在?」她試著抽出手、卻被他扣得死緊,想要使全力甩開,又怕傷著他。
如果他只是個尋常百姓,她甩開便是,可一個王爺世子她惹得起,卻不能不替爺兒著想,只能暗吃悶虧。
「我為什麼要好心地替他解?」朱鎮平哼笑。「如今我是看在你的面子才提出的,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此話一出,紅袖臉上的笑褪得半點不留。「奴婢不懂世子的意思。」
「不懂?」他輕撫她的頰。「你待在子蓮身邊多年,要說他都沒碰過你,我才不信,如今我是看得起你,才願意和你談這樁買賣。」
紅袖不解地看著他。
碰過她?爺兒是一定碰過她的,不是嗎?她也很常碰爺兒啊,這有什麼大不了地?可為何他的語氣聽起來萬分古怪,總覺得纏著曖昧,教她很不自在。
尤其他的指背在她頰上輕挲,讓她很想折斷他的手,可一想到他王爺世子的身份,她再惱也不能動手,只能這樣被鉗制著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