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和四爺都是太太的親生兒子,自然是聽從太太的話了。大爺把風竺送給了宮少爺,不是就正合了太太的心意嗎?現在四爺自然也會聽太太的意思,把花竽給攆出府的。」
花竽的思緒徹底凍結,原來,她和風竺離開蘭王府都是香靈夫人的意思。她和老夫人之間勾心鬥角,而她和風竺卻成了犧牲品。
「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又聽見香靈夫人冷冷地笑著說。「汪若蘭永遠沒有搞清楚自己為什麼失寵?永遠是那麼孤高冷傲,永遠不懂男人的心思,現在還弄來四個跟她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丫頭,想來迷惑我的兒子,也真費了她一番苦心。可惜呀,她在我手裡栽了多少次跟頭都還沒學聰明!那四個丫頭我每回看了就有氣,跟汪若蘭年輕時候幾乎有六、七分像呢!」
「老夫人特別挑選長得跟自己相像的丫頭,擺明了就是要跟太太鬥。」
「想跟我鬥?她的段數還不夠呢!」
花竽的額際有涔涔的冷汗滑落,背脊漸漸涼透,臉色蒼白得像漢白玉雕像,半點血色也無。
***
掌燈時分,凌芮希回到「雲養齋」,到處找不到花竽,看見暖閣裡沒有了她的包袱,驚訝地抓住錦荷問道。
「花竽呢?」
錦荷抽回手,笑嘻嘻地說:「迎月姐姐受了什麼責罰,她現在也受了什麼責罰,公平得很了。」
「什麼意思?你們把花竽攆走了?」凌芮希大為震驚。
「四爺別冤枉人,我們可沒有那麼不知好歹,敢把你心愛的寵婢攆出去。」迎月上前服侍他,臉上笑意盈盈。
「是我母親?」凌芮希愕然。
「太太很不喜歡花竽,覺得她太輕佻了,便叫她回她叔嬸家住些日子,等她反省夠了,想叫她回來時再去接回來。」迎月欲替他更衣,被他推了開來。
「她叔嬸家在哪裡?」他眉心蹙緊,眼眸暗沉地冷瞪著她。
「誰知道。」她依然含笑,輕臉問錦荷。「錦荷,你知道嗎?」
「我何必要知道?」錦荷低頭拿起針線。
「是誰帶她走的?」他咬牙切齒。
「太太的安排,我們都不清楚。」迎月轉過身去捧熱水給他淨手。
凌芮希用力推開他,往外衝出去。
「四爺!現在這麼晚了,太太已經歇下了,要去明兒再去吧!」迎月和錦荷一邊追著他,一邊喊。
凌芮希恍若末聞,頭也不回地冷然大步前行。
母親明明說要讓迎月和花竽一起正式收房,所以他才會答應母親的要求,給迎月一個名分,但是沒有想到母親竟然欺騙了他,趁他不在時把花竽攆出府!他根本沒有想到母親會這麼做,她對花竽真的如此厭惡嗎?還是因為聽了迎月和錦荷她們的挑撥?
而那一張變成了一情詩的藏寶圖,他和太子一開始懷疑那首情詩裡或許藏了與寶藏有關的蛛絲馬跡,於是兩個人反覆地讀,甚至把每一句和每一個字都拆開來研究,最終不得不承認,那的確就只是一首單純的情詩。
「難道是父王的情人暗中寫給父王的情詩?」太子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這樣自言自語地猜測。
「這關係到宮闈秘密,臣不敢亂猜。」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其實他並不認為這是寫給皇上的情詩,情詩上面的字跡,讓他的心思飛得老遠,不安地晃蕩著,當不經意想起花竽時,不安的感覺就晃蕩得更厲害。
「這張藏寶圖除了你我以外,還有第三個人知道嗎?」太子懷疑地問他。
「沒有,都是臣自己貼身收著,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雖然保護了花竽,但心底的疑惑也慢慢指向花竽。
他雖然不想懷疑她,但那首出現在藏寶圖上的情詩實在太古怪突兀,而且又是極女性的字跡,讓他無法不懷疑可能是花竽調的包。
萬一是真的,那花竽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她發現了真正的藏寶圖之後起了貪念?
這個想法當下就被他推翻,他無法想像花竽會動「貪念」,這兩個字根本和她是完全沒有關係的。
而且,男人對男人的忠誠或許不見得靠得住,但是一個深愛著男人的女人,她的忠誠是絕對無須懷疑的。
變成了情詩的藏寶圖對太子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他非常沮喪失望,決定把這首情詩再偷偷放回密匣裡。
藏寶圖歸還了原主,但是凌芮希的內心並沒有真正感到輕鬆起來,因為太子當下雖然並未疑心他,但是日子久了,朝夕間一旦觸動心思,難保不會又懷疑起他的忠心,這一份猜忌在他們之間是永遠無法消除了,而到底花竽有沒有動過那張藏寶圖,則成了另一個他心中的謎團。
他並不想疑心於她,現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她找回來,真相也就明朗了。
他正恍惚地想著,突然看見迭翠到斜側裡奔出來將他攔住。
「四爺,等等!」
凌芮希回神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什麼嗎?」直覺告訴他,迭翠想說的話一定與花竽有關。
迭翠四下張望後,把凌芮希悄悄拉到陰影處,小心地說道:「四爺,我知道花竽是被一輛騾車接走的。」
「騾車?」凌芮希震驚。「王府裡根本沒有騾車!」
「是。」迭翠點點頭,緊張不安地咬著唇。「所以接花竽走的騾車一定是太太從外頭雇來的,四爺,奴婢想,太太一定是不想讓花竽再回來!」
凌芮希深深吸一口氣,咬牙問:「你還知道些什麼?」
迭翠低下頭,小聲地說道:「花竽是從後門被帶走的,太太囑咐我們不准對任何人提起花竽的事,否則也要把我們攆出去。」
第7章(2)
凌芮希只覺得有股寒氣從背脊無聲無息地滲入骨髓。
「花竽到底犯了什麼錯,讓太太非要把她趕出去不可?」他的臉上彷彿凝聚著一臉凝重。
迭翠仰頭看著他,欲言又止。香靈夫人畢竟是凌芮希的生母,她就算知道了些什麼,也不敢在他面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