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所以我沒有掐死你。」
雖然他的雙手稍帶了點力,但芷芙感覺到的只有憐愛,並無威脅。
「明天他們再來時,我不會再給你下迷藥。」她給出了保證。
「你永遠不能再對我做那種事。」常惠說。
隨後,芷芙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三件事:把所有帶子解開,把他的褲子取來,保證永遠不再餵他迷藥。
那開下午,匈奴人沒來,常惠吃了點碎肉羹後,在芷芙的攙扶下,在氈房內練習走路。感覺傷口雖然很痛,但幸好沒有傷及骨頭,所以並無大礙。
可因先前中毒和發熱,他的體力尚未恢復,只走了一會兒,就累得不行了。
芷芙扶他到火塘邊坐下,正勸他慢慢來時,突然,她變得緊張起來,並匆匆跑到門外探看。
常惠猜出,一定是她異常靈敏的耳朵,聽到了匈奴人的腳步聲,因此也戒備起來。她稍後進來時,常惠大喊:「不管來者是何方神聖,不許再迷翻我!」
「不會。」芷芙安撫他。「是額圖。」
「哦,讓他進來吧。好多天沒見了。」
額圖進來後,看到常惠坐在火塘邊,先是大吃一驚,隨即笑嘻嘻地跑來,從懷裡掏出幾個麵餅。「將軍醒了?」
「醒了。」常惠看見他也很開心,驚奇地問:「你幹麼還帶食物來?」
額圖把麵餅交給了打算做晚飯的芷芙,臉色陰沉地說:「原先該給咱的肉乾和稞麥,都被太子府給卡了,現在這點麵餅,是我悄悄跟廚娘要的。」
「你是說,太子府把人犯每旬的兩條肉乾、五斤稞麥都搶了?」常惠質問。
額圖愣了愣,旋即冷笑道:「他害不死我們,就想要餓死我們,對吧?」
「有我在,他餓不死我們!」芷芙堅定的答。
「我寧願餓死,也不准你去求他,或者求匈奴王。」常惠當即厲聲制止對方。
「我不會。」芷芙說。
「我們有足夠的羊奶,而湖邊有野菜,湖裡有魚,荒原中有野獸,我們會有東西吃的。」
她樂觀的情緒很有感染力,讓憤怒的常惠和憂心仲仲的額圖都放鬆了。芷芙把大鐵鍋支在火上,熬煮羊奶,常惠則坐在一邊按摩自己的傷腿,並跟額圖說話。
由於火很旺,氈房裡很暖和,他沒有穿袍子。
看著被包著厚厚草藥的小腿肚,他手指沿著腿骨上下按摩。
這幾天醒著的時候,他多次看到芷芙為他做這個動作,那讓他酸痛的腿部很舒服,而她告訴他,這樣的按摩,還能讓他的腿部肌肉保持強壯。
第8章(2)
說到強壯,常惠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掐掐自己的臉,好奇地問:「我昏睡了這麼多天,按理說不吃不喝,應該瘦成皮包骨的,怎麼沒見瘦呢?」
額圖說:「當然是夫人嘍,她餵你的。」
「真的?」常惠驚訝地看著芷芙。「我能張嘴,卻沒有醒來?」
芷芙沒話說,頭垂得很低,雙頰的紅暈一直延伸到頸子下。她根本不懂掩飾,羞澀和慌亂都清楚地寫在臉上,讓常惠心頭打了個問號。
「是啊,也許你要夢裡會吃東西。」沒有發現異狀的額圖,仍自以為是的回答。
「芷芙,是這樣的嗎?」常惠把問題丟給了身邊的女人。
「啊,喔……我想是吧。」芷芙支支吾吾,臉咋得像火焰。因受不了對方的注視,她朝對面的少年喊:「額圖,過來幫我攪著,我去拿樣東西。」
沒等額圖接手,她就埋頭跑出了氈房。
借口!拿鬼的東西!
常惠心裡暗想,不由更好奇,她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他昏睡五天卻沒餓瘦。
夜裡,當這個問題再次被常惠提起時,芷芙沒有借口逃避,而她的單純和常惠的聰明,也讓答案很快被揭曉:她以口餵他。
「你就像這樣哺餵我?」常惠把她拉到懷裡,深情地吻她,在她口中呢喃。
「是的……」
「為了讓我健康強壯,你付出了這麼多,我該怎樣謝你呢?」
「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她的願望是如此簡單,卻意義深遠。
而他,對她也有相同的願望,他多麼希望他們能一直好好地活著,直到能夠自由地在陽光下呼吸,在大地上歡呼。直到他們老去,壽終正寢在彼此的懷抱裡。
那個夜晚,常惠輾轉了很久才終於入睡。
不出所料,第二天,狐鹿姑得知常惠清醒後,就馬上要他去煉鐵場幹活。
「他還不能走路。」芷芙想為他多爭取些休息的時間。
「我讓馬馱他去。」狐鹿姑一臉陰險。
「他身上還有磷毒,需要再休養兩天。」
「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給他更多的時間休息。」
看著他邪惡的眼睛,常惠和芷芙都猜出了他的「條件」是什麼。
「離我的夫人遠點。」常惠握著芷芙的手,將她護至身後,挺身面對狐鹿姑醜惡的臉,嚴厲地說:「你的囚徒是我,不是我夫人。我早告訴過你,如果你敢冒犯她,就永遠別想看到』寒天刀『。」
狐鹿姑氣得鼻孔大張,看看他,再看看手撫劍鞘的芷芙,心知跟他們明斗佔不了上風。反正他有是機會,不急一時,便對身邊的人大喊:「帶他走。」
常惠被兩個男人架上馬背,韁繩控制在其中一個男人手中。
芷芙看他昂首端坐馬背的英姿,深深為他感到自豪和驕傲。
然而,在他的傷口初癒後,又一個苦難開始了。
從他不得再騎馬的那天起,煉鐵場再次成為常惠的受刑場。
他時常遭到「意外」,不是跌倒、燙傷,就是被忽然飛來的石塊打傷。
從四周冷酷的目光和得意的笑容中,他知道是何人所為,但為了讓芷芙安心,他總產是自己不小心碰傷的。
不久後,煉鐵場的匈奴人發現,只要常惠吃了苦,讓他吃苦的那個人,必定遭到更大的不測。不是被飛石打得頭破血流,就是墜馬受傷。或者莫名其妙就生了重病數日不起,更有一個狐鹿姑的親信。因勒住常惠的脖子差點令他窒息,結果當天夜裡,那人在睡夢中竟差點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