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萬能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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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那時的常惠是那樣健康俊美,而現在……他的變化是如此令人難過。

  她聽說,過度的折磨和痛苦,會改變一個人的個性,她恨那些折磨他、打他的匈奴人,更渴望親手教訓那些打過他的人,但現在她會記下這筆帳;以後如果再有人敢打他,她定讓那混蛋吃苦頭!

  床上的常惠忽然發出一陣模糊的呢喃,把芷芙嚇了一跳。

  她以為他醒來了,正想跑開,卻發現他眉頭緊皺,似乎非常痛苦。

  芷芙俯身,將耳朵貼近他的嘴巴;她感受到他熾熱的呼吸,卻聽不清楚他在咕噥什麼,所以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

  不行,他還在發熱,那一定是他在病痛中無意識的呻吟!

  芷芙用手指按摩常惠滾燙的額頭和太陽穴,慢慢地他平靜了,嘴巴不再咕噥,眉頭也漸漸放鬆。

  注視著他潮紅的臉,她默默地想:匈奴人毀了他的健康、改變了他的脾氣,但她不會放任下去,她要照顧他,讓他恢復健康,像過去一樣神采飛揚、溫和平靜。

  她在雜物中找到一個皮革水囊,雖然太大,但還能湊合;於是她將水囊擦淨,裝了半袋雪回來,放在他的額頭上為他降溫,再為他拉平身下的毛皮、掖好被子。

  此刻,她非常感謝翁歸靡送給她珍貴的毛氈、獸皮和帷幕。

  那位烏孫國大祿不僅慷慨,而且考慮周詳,公主雖然為她和常惠準備了不少衣物用品,但由於不瞭解大漠的生活習俗,因此並未想過要準備這類實用的東西。

  她也很高興自己在輪台時,向一個大漢絲商買了床衾被。

  直起身,芷芙的目光落在掛於大床四周、被煙灰熏染得面目全非的帷氈上。

  她決定立刻將它們換掉,反正常惠剛泡過藥澡、服過藥,不會這麼快醒來。

  主意一定,她立刻動手;不一會兒,床榻的面貌便徹底改觀。

  當芷芙把換下來的舊帷氈,拿到屋外時,透過陽光,她發現這厚厚的帷氈是用細羊毛編織的,除了被煙火燻黑和積滿灰塵外,並無太大破損。

  她將它們攤在坍塌的圍欄上,用木棒使勁兒地敲松。

  清除灰塵,並被拍松的毛氈,摸起來不再那麼硬邦邦的,於是她把它們帶回氈房,將其中兩塊放在火塘邊,鋪成了自己的「床」;剩下的,則鋪在常惠的床榻與低矮的案幾之間,這樣人坐著會比較舒服。

  看常惠仍熟睡著,她便去整理隔壁的小氈房。

  先前在尋找給常惠泡澡的浴桶時,她在這裡發現了不少寶貝;雖然都是別人丟棄不要的東西,但對她卻仍有使用價值,比如缺邊裂口的陶碗、凹凸不平的鐵壺、沒蓋少門的木箱櫃等;而最讓她驚喜的,是發現了一堆顏色發黑的樺木。

  剛開始,她不太相信這地方會有好木柴;等用指甲刮破樹皮、看到乾枯的木柴表面滲出油光時,她才相信,那果然是即使在雨中都能燃燒的樺木。

  正因為有它做引子,她那時才能把火塘裡的牛糞餅點燃。

  這座氈房既小又破,從裡面安放著馬槽和栓馬樁,以及四處散落的馬料羊草來看,這裡根本就是圈養牲畜的地方,因此她決定整理好後,用來充當天馬「青煙」的廄房;大馬槽已經拿去做了澡盆,小的這個,就留給青煙用了。

  她在兩座氈房和嘎納湖之間來回奔忙著,一直沒有停歇,其間,還不時去看熟睡的常惠,為他蓋被擦汗、更換頭上的冰袋。儘管她的碰觸,有時會讓他發出含混不清的囈語,也張開過眼睛,但他並未清醒。

  夜晚來臨時,她已收拾完兩座氈房,餵飽了「青煙」,還把該清洗的東西全都洗得乾乾淨淨,並把水罐裝滿清澈的淡水,還從湖邊採了可食的野菜。

  此刻,坐在火塘邊,芷芙正用擦洗乾淨的鐵鍋,準備著她和常惠的晚餐。

  房內非常安靜,只有床上常惠粗淺的呼吸聲,和隔壁青煙的鼻息。

  芷芙往火上添了一把烘烤在火塘邊的草藥根,那是她在曠野裡找到的,雖然已被冰雪浸透,很難入藥,但烘烤後用來燒火,仍可驅蟲避蛇、祛病消毒。

  常惠在暖暖的氣息,和濃郁的草藥味中醒來。

  張開眼睛的瞬間,他迷惑了。

  床,柔軟而不熟悉;氣味,溫暖卻怪異,他弄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眼前簇新的氈帷上,火光在跳躍;頭頂的穹廬在光影中露出模糊的輪廓;腦後高而暖的藥枕散發著藥香;而身上,他觸摸到柔軟的皮毛,和考究的衾被……

  所有的一切都令他困惑不安,直到視線徐徐降下,落在火塘邊那個糾纏在他夢裡的倩影上時,他才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芷芙,她沒走,還在這裡!

  常惠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在靜默中消化著又看到她的驚愕。

  他對她的不肯離去雖仍感到失望,但已不那麼生氣了。

  大概是為了留意他的動靜,她沒有背對他,而是微低著頭,面朝燃燒的火焰,坐在他的對面,因此他能清楚看到她的表情。

  老實說,她是個很好看的女人,有著娟秀細緻的五官,和高豐滿的身材。

  那濃淡合宜的眉毛下,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總是默默留意著周圍的一切;挺直的鼻樑托起上翹的鼻頭,嫣紅的小嘴總是緊抿著,看起來很嚴肅。

  而她最引人注目的,是眉宇間那股令人難以親近的冷傲之氣,那讓她沉靜的目光,顯得格外凌厲。

  她好像不會笑,記憶中,他從沒見她笑過,更沒聽過她的笑聲,對此,他感到遺憾,不會笑的女人,再美也不可愛,更何況她還有著臭脾氣。

  如果不是這次相逢,他永遠不會知曉芷芙是如此固執而大膽的女人。

  常惠仍不敢相信,這個看似溫順乖巧的女人,竟公然冒充他的夫人,將他「擄走」,讓他在匈奴人面前尊嚴掃地,還無禮地扒光他的衣服,為他洗頭、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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