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熱。」他幹麼給她打扇?
鐵銘勳咧嘴笑道:「給你消火氣。」
她噗哧一聲,笑出滿臉嬌甜氣息,本來梗在心間的苦澀都被他一一扇走。
即使他不愛她,所幸他依舊待她好,終始如一。
「剛剛經過攤子,給你挑的。」他罷手,將扇子放在案上,凝睇她巧笑倩兮,他不覺放柔了嗓子,低問:「喜歡嗎?」
「喜歡!」執起扇,她撫著上頭精緻的彩繪,指尖勾勒過那兩朵栩栩如生的梔子花,心頭澆蜜了似地令她喜上眉梢。「你我心有靈犀嗎?我正想要扇子哩!」
「天氣熱了。」她愛到處跑,有了扇子就不怕熱著了。
感受他的體貼,她笑靨益發甜美,投桃報李,她馬上起身為他打起扇來,殷慇勤勤地嬌聲問:「涼快嗎?」
「嗯……」閉閉目,他由衷讚美。「湘湘打扇最涼快。」
她喜悅又感動,小手搖得更勤快了。
她扇得認真,他看得忍俊不禁,忽而伸掌止住她的動作,他朝她遞上一個小端盒。
「別忙了,替我把這個交給溦兒。」
垂眸接過屬於姊姊的禮物,彷彿他的情愫就置於掌心上,她觸得著,卻得不到,永遠只能拖曳著沉重步伐,走遍了黯然銷魂,也要攜著他的心護送至姊姊手裡。
「你送什麼給溦姊呀?」她掩起心傷,再抬眉時,強迫自己展露歡容。
鐵銘勳神色略頓,含糊道:「首飾。」
說來汗顏,他平常鮮少出門,那些贈予紀溦的小東西,全是請托別人張羅回來的,他自知敷衍,可實在分身不暇。
紀湘不察他心虛,兀自憶起他上回送了姊姊一支銀簪,姊姊喜愛非常,好一陣子天天簪著,簪上那朵雕刻精巧的蘭花與她氣質極襯,端莊清妍,無一不雅。
她引頸盼望,終究只有羨慕的分。
「你明日得空兒嗎?」低頭放下端盒,她唇畔綻出恬淡微笑。「二娘生辰,你要不要過來?爹昨兒個才提起你。」
鐵銘勳與紀溦雖為兩情相悅,但二夫人不捨愛女早嫁,委婉推卻了他的提親之意,他只得聽從長輩意願,循分等待。
然而,他並不曉得城中有意給紀大小姐說媒的人不知凡幾,有別於紀老爺的爽利贊成,二夫人故意延緩時間,就是為了好好擇婿。
「明日……」他沉吟著,受她臉上的期待之色所撼,不多忖度便頷首了。
「那你就可以親自送給溦姊了。」她展顏,忍耐心窩不斷湧起的微妙刺痛,拉過他的手把端盒遞了回去,卸下這份送禮的責任,卻放不下滿心惆悵和情意。
只要他得心中所慕,她何妨為人作嫁?
願他娶來顏如玉,哪管消得人憔悴。
第1章(2)
經過下人通知,紀老爺一得知鐵銘勳來訪,馬上前往南大廳。
紀家與曾家本為世交,兩家若能結親實為好事一樁,雖然鐵銘勳不姓曾,但在紀老爺眼中,他就是曾家人,從曾老爺至臨終仍安心讓他掌管絲綢莊的帳目,便可知他在曾家的地位壓根兒同曾元晟無異,彼此不分軒輊。
把溦兒許給這樣的人才,他深信愛女必然得著幸福。
「最近很忙是吧?」
剛進大廳,就見鐵銘勳起身恭謹問安,他揮手請他就座,朗聲笑道:「昨天溦兒才問我,你近來怎不上這兒來。」
伊人思念,使他心亦惦之。他淡淡勾唇,溫厚回答:「最近忙於安頓貴客,待會兒,我自當請小姐涼亭品茗。」
他氣度從容,不遲不疾的彬彬有禮教紀老爺心生滿意,即便目前只有口頭之諾,他也認定了對方是自個兒的準女婿。
「明年以後,就用不著這樣拘謹了!我說過的,女兒侍奉父母至十七,夠了,到時賤內再捨不得,溦兒也得嫁人。」
鐵銘勳明白紀老爺的成全之心,如今待紀溦年滿十七,他便可重提親事,納采問名,圓滿這段好姻緣。
「爹。」
柔軟的嗓音自門前響起,一名少女在丫鬟的攙扶下徐徐步進廳內,她低垂著纖細的脖子,麗眸斜睨了那個氣宇軒昂的座上客一眼,芙顏染霞,絳唇笑痕更深。
「溦兒過來給您請安。」在父親面前站定,她微微欠身。
「過來給爹請安,還是給鐵少爺請安?」挑起眉,紀老爺輕笑調侃。
「爹!」嬌嗔著,紀溦紅了俏容,惱他揭破她心思。
「好好好,溦兒最有孝心,給爹請安來著。」順著愛女脾氣,他喜眉笑眼之間儘是寵溺。「換爹尋你娘請安去,你好好招待鐵少爺。」吩咐後,他離開大廳,讓多日不見的兩人好好相聚。
丫鬟扶著紀溦往鐵銘勳旁邊入座,她嬌羞淺笑,一時半霎竟不知如何面對他,只得抬手往高幾拿起茶瓶,親自沏茶伺候。
「你很合適蘭花。」
她一怔,轉臉望向他噙笑的炯眸,紅著臉摸摸頭上珠墜,小聲道:「是你眼光好,我沒法出門,娘都只會給我挑上牡丹簪,以後……我只簪蘭花。」
柔聲細語撓人心,那張近在咫尺的絕艷芳容更是一顧傾人,鐵銘勳神迷,不覺更挨近了她,在她耳邊低沉道:「以後咱倆琴瑟和好,你想要什麼,我都允。」
紀溦羞赧得不能自抑,招架不住他帶著調情意味的承諾,唯有把茶杯往前一推,不讓他再說教自己臉紅的話。
情濃意切,盡在不言中。
稍晚,紀老爺帶著二夫人回到大廳,下人已在內廳布午膳,鐵銘勳覷空送上賀禮,二夫人驚喜,喜孜孜地接過禮物。
「今年不想鋪張揚厲的,權且用個便飯罷了,你是如何得知我生辰?」
「湘湘昨兒個跟我提的。」說著,他逕自看了下門口,渾然不覺身旁的紀溦沉下了笑臉。「湘湘不在家?」怎地不見她過來用膳?
「在家,說是身子欠安,我已叫人送膳至她房裡去了。」二夫人面不改色,心裡早不高興極了。昨天瞧那丫頭還好好的,今日就病了,分明刻意觸她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