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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兩天就兩天,我等!」爽快頷首,她眉飛色舞,接連說了許多想看想嘗的玩意兒,跟他約定誰都不許失期。

  聽她孩子氣地嚷個不停,鐵銘勳笑開俊臉,心胸一片清朗。

  有他在旁庇護,湘湘且安心當她的小丫頭,這樣無憂無慮地笑,多好。

  第2章(1)

  「紅糖葫蘆、酸甜可口、人人愛吃!酸甜可口、人人愛吃啦!」

  摩肩接踵的市集中,一名老翁扛著秸桿,走街串巷地叫賣背上鮮艷奪目的糖葫蘆,他聲音洪亮,高瘦的背影略顯淒涼。

  「張伯伯!」

  乍聽這道嬌呼,老翁佇足,看見一抹嫩綠身影朝他急奔過來,他咧開乾癟的嘴唇,笑喊:「紀小姐慢著點兒啊!糖葫蘆還香著哩!」

  紀湘氣喘吁吁地跑到張伯伯面前,他已放下秸桿,取下一串糖葫蘆遞給她。

  伸手接過糖葫蘆,她即時咬下一顆,頓間甜酸回齒頰,她嬌笑誇耀。「這哪裡是糖葫蘆?根本是仙果嘛!」

  「紀小姐的嘴巴給糖葫蘆還甜啊!」張伯伯喜得心花怒放,直笑瞇了老眼,瞧見自她後方趕來的男子,他眼角笑紋更深。

  「看見張伯伯,跑得比誰都快。」好不容易擠出人潮,鐵銘勳來到她身旁,看她嘴饞模樣,一陣失笑,忙不迭給張伯伯掏出銀子。

  「鐵少爺,您又來了。」張伯伯苦笑,掌上沉甸甸的重量教他難為情。

  「這就剛好了。」他不為難老人家,從善如流地多取一串糖葫蘆。

  「這……」怎說剛好呢?就算他再拿走兩串糖葫蘆,銀子還是多給了呀!

  「張伯伯您又來了。」模仿他的嗓調,紀湘咬下第三顆糖葫蘆,邊嚼邊說:「您賣的是真正山裡紅,個兒大、肉多的好吃極了!貨真價實,您合該要這個價錢的。」

  標準的糖葫蘆都得採用上等山楂果,切開了去核,合起來再串到竹籤子上蘸糖掛漿,城裡除了張伯伯外,別的都不是正宗北方做法,大多都模仿著做,用紅棗、李子串成,再澆上煮熟的紅糖漿,晾乾了便拿出來賣,那種糖葫蘆吃來酸澀有餘、甜味不足,遠遠比不上張伯伯的越嚼越甜。

  「沒錯,別的糖葫蘆大多沒劫開去核,保不定裡頭又有核又有蟲子,就怕吃了骯髒、咯牙,張伯伯給糖葫蘆下了那麼多工夫,這是您應得的。」鐵銘勳附和,因為她愛吃糖葫蘆的緣故,他在不覺間也成了內行。

  他們如此堅持,張伯伯也不好再拒絕,靦腆收下銀子後,三人再閒話了會兒,他就扛起秸桿,繼續往前叫賣。

  「這下解饞了吧?」看她兩手皆是糖葫蘆,吃了個不亦樂乎,他勾動薄唇,心裡頭有踏實的滿足。

  今早她抱著一本通俗小說來到絲綢莊,瞧見他在鋪面忙碌,便一言不發地走進後庭,待他忙過了,回到書房和她用午膳。她竟開口說不要出外了。

  堅持如約,他一再強調不礙事,她才消彌蓄疑,唇上再現歡喜弧度。

  外人見她鎮日跑出家門,來到姨娘家也只顧著讀雜書,讀厭了就在外散步閒遊,都在私下稱她野丫頭,議論她沒半分大家閨秀的儀範,哪裡明白她的乖巧達理,處處為人設想,從不給人添麻煩。

  她是個明慧好孩子,格外懂事得教他打從心底疼愛。

  「你嘗嘗?」嘴裡咬著一串,紀湘遞出另一串來。

  不捨她割愛,他微笑推回她的手,卻見她猛地傾前一晃,結結實實挨了路人一撞,他皺起眉頭,張臂虛掩她行至里巷前,為她隔離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身段碩長,濃蔭蔽天似地輕裹她嬌小的身子,按在她肩頭上的厚掌,力勁穩固得教人心安,她稍一偏頭,就能嗅到他身上暖烘烘的陽剛氣息,在這短暫的路程中,她擋不住芳心怦怦地跳,頰上浮起了紅雲。

  站定一戶圍牆前,他等著她慢慢吃,遂負手耐心等候。

  受他守衛一樣地看顧,她不由竊喜甜笑。此時此刻,她多慶欣自己擁有一雙可跑可跳的健康雙足,要不然她哪能隨心所欲,成天前往絲綢莊見她想見的人,如今又能與心儀的男人愉快同游?

  片晌,倏聞前方鑼鼓大響,舞龍舞獅的隊伍浩浩蕩漾蕩長驅直入南門,長街市上,除了忙於營生的店家,所有人蜂擁而上,她也拉他上前熱鬧去。

  舉目所見,人山人海,忽然一聲如霹靂,爆竹起火,原來是店舖開張。

  一片絡繹不絕的語笑喧鬧裡,唯獨鐵銘勳神情嚴峻,他緊緊盯著熱鬧的門面,眼色晦暗。

  面前新館誌慶,是鐵家茶莊的舊址。

  二十四年來,人事全非,景物也經歷幾番變遷,自從拆下鐵家的招牌後,此地劃分為飯館和藥鋪,不過十年,兩店先後易主,建成染坊,而今再歸並重建成煙館。

  打他長大知事起,看盡不同人入主此地,門上匾額幾度變換,換不回昔日的鐵家茶莊。

  那些他未及瞻仰的門上楣,已付春水東流不復回。

  「這顆好澀。」

  思緒戛然,他望向苦著臉的紀湘,不覺更繃緊了面容。

  「澀?」怎麼可能?

  她猛頷首。「你嘗嘗看,又酸又澀的。」

  當了張伯伯近十年主顧,他未曾出過差錯的。

  鐵銘勳覺得奇怪,依言咬了顆糖葫蘆細細咀嚼,酸軟欲滴的山楂果混合外頭晶瑩甜脆的糖漿,滋味甜而不膩、酸而不澀,誘人垂涎不止,莫怪她這般喜愛。

  他再咬下一顆,美味如故,但見她表情哀怨,像個討不著閒食的小娃兒,仰臉巴巴地看人,他禁不住笑了。

  「湘湘,你運氣不好,應當是吃到了生澀果子。」

  山楂本來就酸,若是如她所述帶了澀味,那必然是尚未成熟之故。

  「那我不要吃了,你吃。」她擺擺手,轉身跑回里巷前的小攤挑橘子去。

  他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抹矯健竄出重圍的背影,半晌回神,他尾隨她至小攤前,她已迅速付過錢,抱著六個小橘子嚷著要回絲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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