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身汗,得趕緊擦乾淨。」
她掏出皮包裡的手帕,直接替他擦拭額際的汗珠;他微微閃避,拿下她手裡的手帕。「我自己來。」
她放開手帕,一臉愧疚。「都是我不好,你是為了拉我一把,才會摔得這麼慘,我卻跟你在溪邊胡扯八道,才讓你淋了這麼久的雨。」
「知道自己不好,就要表現得好一點。」
他果真有小舅舅的架勢。明明她的年紀比他大,但老是被他說教,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想想他是病人,也只好吞忍的乖乖受教。
「別告訴大人昨天發生的事,好嗎?」她淡淡的請求,有著難堪。
「大人?」他挑眉,代表他的疑問。
「就是我爸媽還有我叔叔嬸嬸,讓他們知道了,他們會擔心,對吧?」她懇求著。
他點頭,認同她的話。「嗯。」
她鬆了口氣。「那就好。昨天的事、今天的事,我們都別說。」
他再次點頭。
「奇怪了,你昨天話明明很多,說話的口吻比我這個老師還像老師,今天怎麼都不說話?」
「我……」
「唉呀。」她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我真是豬頭,你感冒發燒喉嚨痛,當然不愛說話。你餓了吧?我們去醫院的餐廳吃點東西,然後我再送你回家。」
「嗯。」他的確很虛弱,從昨晚到現在他沒有吃進任何東西,根本無法抵抗病毒。
他沒阻止她攙扶的動作,此刻的她需要忙碌來填滿生活。
如果能夠暫時讓她轉移注意力,那他這場重病,病得還真是時候。
第3章(1)
「我想吃芋頭粥。」
「啥?」杜小月一臉錯愕,以為眼前的男人在說火星話。
「而且要用大甲的芋頭。」
「我買得到芋頭你就要偷笑了,還指名要大甲的芋頭?」她嘖了一聲,替他蓋好被子,確定他的手腳都在棉被裡。
「其他地方的芋頭口感不好。」萬毅元躺在床上,睞看站在床邊的她。
「生病的人,不要這麼挑嘴。」
她知道大甲出產的芋頭松、香、Q,那入口滑嫩的口感,是芋頭界的極品,但在這種時間點上,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就是因為我生病了,才要挑嘴。」他說得理所當然。
「都已經這麼晚了,我去哪裡弄大甲芋頭!」在這河東及河西兩村,菜市場早在中午就已收攤。
「醫院裡的東西像狗食。」他一臉嫌惡。
她看著他那副氣虛到快死了的模樣,雖然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她足足瘦了五公斤,只要來個輕度颱風,她恐怕就會被風吹著跑,但她還是勉為其難的說:「好啦,我去想辦法。你先睡一下,我馬上回來。」
就在她轉身要走出他房間時,他小聲地喊住她。
「小月。」
「幹嘛?」她回頭,以為他良心發現不需要大甲芋頭了。
「不要按電鈴吵我。」他伸長手拿起床邊矮櫃上的一串鑰匙,對她搖動手中的鑰匙。
「你……」聽他說的是什麼話!但她也只能認命的走上前,鼓動雙頰,拿走他手中的鑰匙。
一切都是看在他快病死的份上,她這個瘦到只剩一層皮的可憐人,也只能強打起精神來照顧他。
這個臭道士,不但沒有拒絕她的照顧,還對她使喚來、使喚去,甚至把家裡的鑰匙就這麼交給她。
她只好回家跟母親求救,誰讓她的廚藝就只會三寶,就是泡麵、煎蛋、蛋炒飯。
她以有同學生病當借口,問清楚芋頭粥的做法,正好家裡有芋頭,她也就不客氣地拿走了。
杜母心中的欣喜是無法言喻的,至少女兒已會關心到其他的事情,不再是無魂無心的活死人模樣。
「小月,照顧你同學的同時,也要照顧你自己,別讓你爸和我擔心,萬一你要有個萬一,媽也是活不了的。」
「媽,你放心啦,雖然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很快好起來,但我絕不會做出讓你和爸爸傷心的事。」她露出淺淺的笑意。「我今晚不回來吃了,別等我。」
杜小月提著母親準備的食材,記錄下母親說的食譜,馬不停蹄地回到萬毅元的家。
看著手中他給的鑰匙。她和他有這麼熟嗎?
在昨天之前,兩人有八年還是十年沒見過面,他到底是怎樣的自信,他都不擔心她是壞人嗎?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把鑰匙交給她這個陌生的親戚?不怕她把他的家當搬光嗎?
她先上二樓看看他,他睡得很沉,她以手背探著他額頭的溫度,確定他沒再發燒,這才放心地下樓去煮粥。
直到萬毅元聞到一股濃厚的焦味,反射性地從床上跳起來,顧不得全身酸痛、腳下虛浮,只穿著單薄的短衣短褲,在冷颼颼的寒風之中,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下樓。
煙霧從廚房的方向飄出來,他一邊用手揮開那股刺鼻味,一邊衝進廚房,正打算滅火時,就看到呆站在爐火前的杜小月。
「你在搞什麼?!」他跑到瓦斯爐前,幸好已經熄火了。
「我……」她一臉驚駭。
他將她拉出廚房,讓驚魂未定的她在餐桌椅上坐下。
他上下打量著她,急問:「你有沒有怎麼樣?」
她一臉痛苦,雙手抬得高高的。「那個油要熱嘛,我想說就邊削芋頭皮邊讓油鍋熱,結果我越削皮,雙手就越癢,我想應該是蚊子咬我,就走去客廳找萬金油之類的東西,結果就忘了關掉瓦斯爐,等到我發現……」鍋子幾乎要燒到爆開了。
他無奈地看著她,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你不是被蚊子咬到,芋頭裡含有特殊的黏液,會刺激皮膚發癢。」
她挑眉問:「那我是被芋頭咬嘍?」
「嗯。」
「你早就知道削芋頭手會癢?」
「嗯。」他步履蹣跚地走進廚房。
「那你也不告訴我,還叫我煮芋頭粥引」她在他身後吼著。「你怎麼這麼壞心!」
她認真懷疑,這個臭這士根本是故意在整她。
「我怎麼知道你連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他從廚房裡回應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