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欺負人的少年們,反被手無寸鐵的女子給欺負得很慘,應琪看不到眾人的表情,但他猜想一定很精采,這讓他不自覺的笑了──看來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姑娘。
應琪輕咳一聲,發出提醒;湯媛媛立即轉頭,銳利的目光在鎖定他的瞬間閃過些許訝異。
她很自然的笑著,站直身子,毫不驚慌的離開常平,還若無其事的撫順她略微凌亂的長裙,很有禮貌的對應琪點頭示好,「天氣不錯。」
「景色也很好。」應琪語帶雙關,看看花草,再看看那群倒地不起的少年們。
「小孩子就是愛玩鬧,讓你見笑了。」湯媛媛說得語重心長,一副很有責任心的樣子,「我去找他們的親人把人接回去。」
「請。」應琪很有風度,目送她的背影漸行漸遠,隨後俯視有些難堪的常平,雖未出言責怪他的莽撞,但應琪淡漠的神態已令對方心虛得抬不起頭。
「我……我沒有錯,你也看見了那個女人……」
應琪不聽少年的辯解,慢步走出花園。
花園外,負責看守的小姑娘見到湯媛媛完好無缺的走出來,大為驚奇。「湯姊姊,妳沒事嗎?」
湯媛媛冷漠的瞥了她一眼,懶得責備對方勾結常平,企圖傷害她的行為。
這世間,陌生人不可信,看來單純的小孩更危險……
她又學到一次教訓了,以後見到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她都要躲開,哪怕對方親切的叫著她姊姊,說不定一轉身就會若無其事捅她一刀!
湯媛媛回到家裡,看見她爹正和常平的父親在窗台邊交談。
「爹。」湯媛媛含笑走近。
附近的人不多,尚未出閣的她,曾在親人的陪同下,見過常平的父親一次,那男人長得不錯,家世也好,家裡還出了個頗受帝王寵愛的皇妃,身價不凡。
人家看上了她,想娶她續絃,湯家大大小小都深感榮幸,這也是訂過幾次親的湯媛媛遇到過身份、地位最高的男人。
她並不討厭那個男人,是有想過就這麼嫁了,但對那男人的那點好感,並不足以抵銷對他兒子的厭惡;可以想像,等她嫁進門,常平會怎麼惹是生非來為難她,那種生活她敬謝不敏。
「方纔在花園中見到您的孩子……」湯媛媛委婉開口。
男人馬上反應過來,「常平找妳麻煩了?」
「那倒沒有,只是他和幾個少年似乎有口舌之爭,動起了手腳,我上前阻攔無效,只好趕來請他們的親人過去勸解。」
「多謝妳了。」男人立刻召喚隨從趕往花園。
湯媛媛繼續道:「不客氣,只是我的膽子比較小,經過這次的事,我發現自己不太適合與衝動的年輕人相處。」
她一臉遺憾的暗示自己並不適合當他的妻,她使用的言詞既含蓄、又隱晦,讓對方找不到反駁的機會。
顧不得她爹在一旁焦急又困惑,湯媛媛又說了一些客套話,然後拉起爹爹的手,強行把人拉走。
但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卻始終像個優雅的大家閨秀。
正要走出屋子,一道人影迎面而來,若有意、似無意的擋住她的去路;湯媛媛抬頭一看,是那個在花園裡打擾她教訓頑劣少年的陌生男子!
他的衣著華貴,眉目清俊,像個高貴的世家子弟,臉上還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看起來很有教養,又好相處。
湯媛媛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虛與委蛇的笑說著,「又見到您了。」
這座府邸相當廣闊,別有洞天;賓客們待在裡面,想偶然遇見也得花上許多時間,但應琪一直跟在湯媛媛身後,看盡了她的行為與各種難辨真假的神色。
這個姑娘完全吸引了他的視線,生平第一次他對一個人這麼感興趣。
「兩位要離開了嗎?」應琪轉動步伐,讓出後方的路。
湯媛媛的爹瞧見應琪,當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向來高不可攀的五皇子怎會來與他們攀談?!他認識他的女兒嗎?
「家裡還有事,先告辭了。」湯媛媛態度自然的帶著有些呆滯的爹爹從應琪身邊走過,彷彿她才是一家之主。
應琪見這對父女的地位似乎顛倒了,忍俊不禁,「再會,湯姑娘。」
湯媛媛聞言,心弦為之震動,不由得回頭打量著應琪──他知道她的身份,難道是常平向他告狀了嗎?
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想替常平打抱不平,就算他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也不怕他耍什麼伎倆。
「再會。」快速離開態度有點詭異的應琪,湯媛媛總覺得他並不是好惹的人──在他身上,她嗅到了「同類人」的味道。
當下不再拖延,她迅速帶著爹爹向眾人告辭,打道回府。
「女兒啊……」被她拖著一路走的爹爹小聲提意見,「小力一點,爹的手都被妳抓疼了。」
「以後不許再找家有小孩的男人給我說媒。」坐上自家的破舊馬車,湯媛媛臉上柔暖的笑這才不翼而飛。
「妳該嫁了……像妳這樣年過雙十還不嫁的正經姑娘,全京城都找不到了,再拖下去……」被女兒犀利的眼神一瞥,做爹爹的馬上啞了,可接著又覺得這般窩囊並不太好,繼續找理由說明,「爹爹也是為妳好……那個那個……」
父親怯弱的態度,緊張到口吃的表現,在在令湯媛媛感到很無奈。
她的家人個性軟弱,除了她這個「異類」,每個人都不會照顧自己,這也是她不放心出嫁的原因,她總擔心自己一離開,家人會活不下去。
湯媛媛揮手,「不用解釋了,等你們學會買東西不被騙、被欺負了不會向人道謝,我就聽你的,父親大人!」
「其實沒人欺負我,只是很多事必須我來做,有時候晚點回家,妳才會誤以為我是被同僚欺壓……」
「還真是勞苦功高啊!每次讓你忙到三更半夜都回不了家,要你做的都是與你官職無關的事務,最後功勞還不是你的,而你永遠都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九品官,這不叫欺負,那叫什麼?憐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