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太后。」她拾起縫了一半的衣裳,布色鮮艷,質料輕薄,看得出是縫給年輕女子穿。
「對了,你剛作了什麼夢呀?瞧你滿頭大汗的,哀家都讓你快嚇得破膽子了。」她臉色發白,肯定嚇得不輕。
「這……」她欲言又止,十分為難地看了周太后一眼。
「但說無妨,哀家不想你擱在心裡,悶出病。」就像她老是心口悶、氣不順,不找個人說說話便一身病痛。
遲疑了下,她緩緩道出夢申所見。「臣婦夢見一群手持刀劍的刺客正在追殺雪兒……呃,是女皇,他們殺氣騰騰地想置她於死地。」
「什麼?!你作了這麼可怕的夢……」她捂著胸口,一臉驚懼。
雪夫人疲累地揉揉眼窩,神色不安。「跟真的似跳到我面前,隱約還聽到她落水的撲通聲,我心疼地大叫一聲……唉,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好些日子不見她傳來音訊,人家說母子連心,說不定你真感應到她有危險……」血濃於水,母女天性。
什麼母子連心?太后言下所指似乎是雪夫人……咦!她不是當今女皇的乳娘嗎?為何……
難道是……她聽到不得了的秘密了。
門外的女子喜不自勝,雀躍不已地露出得意笑臉。
「太后。」雪夫人心慌地一喊。
周太后神色微變地澀笑。「這麼多年過去了,應該不會有人在意這種事,清雪她是流著先皇血脈的皇家兒女。」
只是這個先皇是皇太祖,而非她的夫婿太宗皇帝,若皇太祖晚走一年,她就得改口喚女兒一聲!!皇姑。
「太后,你在後宮多年還看不透權勢鬥爭的可怕嗎?要是世人得知女皇不是你親骨肉,她這皇位怕是坐不穩。」連她和太后都會有事。
北越清雪其實並非周太后十月懷胎所誕下的皇長女,而是雪夫人的腹中兒,她挺著大腹硬撐到時候到,才在差點難產的情況下喜獲嬌兒。
本名傅臨雪的雪夫人曾是皇太祖寵妃,然皇太祖一死,當時貴為太后的徐嬌便下令先皇妃子殉葬,首當其衝的便是受寵的雪妃,她是徐太后的眼中釘,非死不可。
不過與她有著姊妹情誼的皇后周蟬咫ㄖ啈o死於非命,便用了一招偷天換日,悄悄將已有身孕的雪妃接到身邊,再換上自願交換的宮女陪葬。
同時,想出桃代李僵的計謀,將雪妃的女兒當成自己的皇女,鞏固皇后之位。
「這事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曉得,你別盡操這個心。」搞得她惶惶難安,一顆心七上八下。
「太后忘了嗎?接生的穩婆,水嬤嬤。」她是唯一的見證者。
「可她不是回鄉養老了嗎?咱們給她一箱黃金塞住她的嘴,說不定她早就老死了。」她記得水嬤嬤快六、七十歲了,老得得拄著枴杖定路。
雪夫人憂心忡忡地道:「不怕一萬,只怕一萬,紙包不住火。」
「要不哀家派個人去瞧瞧,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反之就叫她搬遠點,西歧小國倒是不錯,地偏人煙稀少。」搬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待在北越,省得叫人提心吊瞻。
「千萬不要呀!太后,這一做等於替人帶路,反而給女皇帶來麻煩。」她連忙出言阻止,就怕動輒失當引來殺身之禍。
「這也不對,那也不行,倒教哀家頭疼了。」周太后苦惱地橫睇一眼。
「什麼都別做,照樣過咱們的日子,若無其事的安享晚年。」她們能做的事是把這個秘密永埋地底,不攤在陽光下。
「可視你那個夢……」思想不太安心,周太后又啟唇。
「只是個夢而已,當不得真。」她加重語氣,安撫自己也安撫對方。
「或許是吧!不過清雪說要去聖山祭天,這一去也有十來天了,哀家不放心,待會傳個口諭,叫元將軍帶兵去瞧瞧。」早該回來了,來回頂多十天路程而已。
「嗯,寄陽那孩子倒不錯,跟老將軍的個性很像,有擔當又負責,才識武學都出眾,是我北越不可或缺的棟樑。」由他領軍迎回女皇,顧慮少了許多。
周太后接下她未出口的遺憾。「可惜他看上的是比花兒還嬌的小璃兒,不然咱們女皇的婚事就有著落了。」
「太后你……你真說到我心坎底了,女皇的年紀也不小了,該是擇夫的時候。」她還能看到女兒擇親婚配,今生心願已了。雪夫人眼泛淚光,欣慰地笑了。
「等她回來,哀家就催催她,明年抱個娃娃喊皇姥姥。」粉嫩細緻的小娃兒,她想了就心口發疼。
「是呀!得催了,再不成親就成了老姑娘。」她的女兒呵!
兩人呵呵笑說含飴弄孫的樂事,期盼令人掛懷的人兒早目歸來,堆滿笑意的臉龐儘是慈祥光輝。
殊不知,她們早盼晚盼的皇女再也無法以女皇身份回到北越國,她不夠純正的皇長女身份已被人知曉。
悄然遁去的女子一臉得意,神采飛揚地直奔國舅府,太后與雪夫人的談話一字不漏地落入她耳中,她翻身的好機會就要來了!!只要找出當年接生的穩婆。
「舅舅、舅舅,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消息。」
這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容妃所生的春吟公主,也就是晚北越清雪一個月出世的皇妹。
換言之,當今女皇若不是太后所生,那麼她才是名正言順的皇長女,北越國正統的皇位繼承人。
難怪她像如獲至寶般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找最支持她登基的舅舅商量,打算利用這秘密拉攏其他大臣,密謀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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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呀!來呀!來捉我,你捉不到,小毛的腿短跑不快……」
「你別跑,捉到了換你當鬼,下可以再賴皮,我要跟你娘說。」
「嘻嘻!捉得到我再說,愛告狀的小毛,你捉不到……腿太短了。」
不知是什麼吵醒她,是公雞的啼叫聲,還是打鐵的聲響驚醒了她?當北越清賣吃力地睜開酸澀眼皮,耳邊先聽見嬉鬧的童稚聲。
有那麼一瞬間,她眼神迷茫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也回想不起來遭遇過的一切,像是記憶喪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