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手發動引擎,就在引擎啟動的同時,她像瘋了般的倏然伸手拔走車鑰匙。她終於崩潰了。
「為什麼要這樣逼我?為什麼?」她用力的將車鑰匙丟向他,哭喊著問。
周巽震住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他只是想帶她到醫院檢查身體而已呀!
突然間,一記了悟閃過他腦中,他慢慢地瞠大雙眼。
「葉子……」他向她伸出手,卻被她狠狠地擊了回來。
「不要碰我!」
握起拳頭,周巽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懷孕兩個字猶如火上加油般,讓葉紫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她直到此刻才瞭解,原來他慣用保險套並不是為了保護她,而是不想要有孩子。
哈哈……她真是天底下最遲頓的呆子,除了後知後覺他在黑道裡的偉大目標之外,竟然從未想過對他而言,孩子只是阻止他往上爬的絆腳石而已。
她是不是該慶幸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流掉了?她該告訴他,不,是恭喜他,恭喜他不必浪費一毛錢便解決了一個麻煩,哈哈……
「葉子,不要再笑了,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懷孕了?」周巽的臉色變得嚴厲。
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她真的懷孕,以他現在勢力尚未穩固的情況下,他必須找個隱密而安全的地方讓她住,以防她或肚裡的小孩發生意外。
老天,他就快要當爸爸,可是為什麼是在這個最動盪不安的時機呢?該死的!但是……他要當爸爸了。
「你放心,我沒有懷孕。」收起歇斯底里的笑聲,葉紫哀莫大於心死的說。
「什麼?」周巽愕然的看著她,完全無法適應這忽喜忽悲的情緒變化。
「我說你放心,我沒有懷孕。」
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沒有……懷孕?
失望的情緒頓時排山倒海向他襲來,除了失望之外,他竟感受不到一絲鬆了口氣的感覺,原來他的內心,竟然這麼期待能與她有個孩子。
「你鬆了一口氣對不對?」
「我……」他怔怔的看向她,來不及說什麼又被她打斷。
「你心裡一定想著幸好我沒有懷孕對不對?」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眉頭一皺,周巽的臉上微微出現不悅的神情。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這麼說你希望我懷孕嘍?」
「我……」他欲言又止的看著她,不能說他希望,至少現在不能,時機不對。
「你當然不希望。」葉紫替他回答,「對於現在只想著權力、勢力的你來說,我若真的懷孕,就成了你的包袱和麻煩,你怎麼可能希望我懷孕。」
「你真的這麼想?」
「難道不是嗎?」
「不是。」周巽靜靜地看著她。
葉紫壓根兒不信。
「你不是想知道我剛剛突然昏倒的原因嗎?好,我告訴你。」她說:「我之所以突然昏倒,是因為親眼目睹一件殘忍無比的事情,一個我一直在逃避的事實,原來我的愛人真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周巽沉靜地看了她半晌,然後將視線轉向車窗外良久,才輕描淡寫的說:「我以為這一點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知道你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她尖銳的問。
「知道我在混黑道。」他緩緩地轉頭面向她,深邃的眼眸猶如一潭墨水,讓人看不真切。「你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了嗎?」
「是,我知道。但是你救了我,我一直以為你和他們不同!」她激動的喊道。
「你後悔愛上我了?」
她靜靜地看著他。
後悔?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如果是傷心、是痛不欲生、是連呼吸都感覺心痛的話,那麼是的,她是後悔愛上他了。但是後悔真是這種感覺嗎?
她的淚水滑下蒼白的臉頰。
歎息聲輕輕地在車內響起,周巽伸手溫柔的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我送你回去。」
「為什麼?」像是喃喃自語般,她絕望的出聲問,「為什麼你非要選擇這條路?」
「該說的話我在昨晚都已經說了。」
「但是我還是不懂。」她抬起頭,一邊抹著淚,「你要權要勢為什麼非得用這種方式取得?難道這世上就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擁有那些嗎?」
「沒有比這更快的方法。」
「即使是殺人、放火,即使你在別人眼中成了流氓、惡鬼也值得?」
「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只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
「那麼我呢?」她的看法他也不管嗎?
「你也瞧不起我?」
她不自覺的用力搖頭,即使讓她親眼目睹他的冷酷無情,她依然無法將他歸類為壞人、流氓之流。
或許別人可以憑一時的印象將他定罪,但認識他六年,與他朝夕相處也有一段時間的她,根本無法這樣做,因為她看過他的溫柔、善良和上進心,也見過他事母時的孝心,這樣叫她如何瞧不起他?
如果她真的瞧不起他,又怎會愛上他,怎會擔心如果今天被打的人換成了他……
」這就夠了。」他微笑的說。只要她不會瞧不起他,就夠了。
「不夠,根本就不夠。」她用力的搖頭,淚水隨著她的動作呈拋物線灑落。
「別想那麼多,旁人的眼光傷不了我。」他安撫她。
「你根本就不懂,什麼都不懂。」
「乖,你不是說你昨晚沒睡好嗎?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半個小時後就到家了。」眼見她淚水源源不絕,才抹去又要流下,他只有伸手將她眼睛闔上,希望能就此止住她的淚水。
「為什麼你不懂?我在害怕呀,害怕哪天如果情況相反,被毆打的人是你,你叫我怎麼辦,怎麼辦?」葉紫將他的手拿開,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傷心欲絕,動手槌打著他。
周巽看著淚如雨下的她,這才明白原來她在擔心他。
無奈、感動、心疼、憐惜,紛至沓來的各種感受幾乎將他整個人撐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只有用力的將她擁進懷中,緊得猶如想將她融入自己體內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