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生氣,我說便是。那送醫的傢伙叫孫世祁,是我肚裡孩子的父親。」品臻平靜地說著。
「媽的!好不容易看你喜歡一個人,怎地手氣這麼背?現在弄成這樣,你看該怎麼辦?」
品臻把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沉思。
「他要真這麼死了,我也無可奈何。要是他還能活著被送回來,我便要盡一切力量把他救活。」
「我看那小子的面相不像福薄的短命郎,我相信他一定會平安回來,你別太擔心了。」除了安慰,丁超然也不知道自己該再說些什麼。
丁品臻靠著沙發思考了半個小時,隨即告訴丁超然:「媽,我要馬上趕去台北打探消息,可能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你看要不要去找朋友玩一陣子,店就等我回來再開吧。」
「你忙你的去吧,我哪兒都不去,就在家等你,看看情況怎樣,跟我打個電話。」
「我知道了。」丁品臻丟下這句話,馬上回到房間收拾行李。
***
她在飯店住了兩天,終於打聽到孫家透過各種關係將在今天上午以專機方式將孫世祁由泰國送回台灣。
因為不解,所以她重複看著搜集來的資訊,並以紅筆劃著「孫家以要讓孫世祁獲得最好的照顧為由,拒絕將他送到任何一家醫院住院,僅挑選孫家信任的醫護團隊進駐孫家二十四小時照料」的文字。
她又查到孫家並未購置葉克膜等呼吸器,那是不是表示:世祁不是昏迷狀態?
這樣一想,她心裡巨大的憂慮總算獲得緩解。
但為了見孫世祁一面以證實這一點,她必須親自到孫家走一趟。
***
她被傭人帶入客廳。福伯見到她,似乎並不意外,但在那張平靜的臉上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福伯,你好,又有好些日子不見了。」她說,試著讓自己的微笑自然。
「丁小姐好,是好久不見,不知丁小姐今天上門是否有什麼貴事需要我服務?」
「福伯,你言重了。我只是想問問孫世祁是不是回來了。」
「回來了。就安置在他房裡。」
「那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少爺卻一直昏睡不醒,醫生看過腦部的斷層掃瞄也查不出原因,所以目前也是先觀察再想想看有沒有其它辦法。」
「我……能不能見你家少爺一面?」
「很抱歉,這點我恐怕幫不上忙。」
「遠遠地偷看一眼就好?」她還是要見他一面才放心。
「我們老夫人下令了,除了醫護人員,誰也不准見我家少爺,除非醫生許可,否則即使是我家老爺、夫人也不成。」
「如果你不給見,我遲早還是會想到辦法偷偷進去看他的,你難道能整天二十四小時附防賊似地防著我?」
福伯望著她考慮了一下。「丁小姐,如果你的意志當真如此堅定,倒不如化暗為明。我聽老夫人說要為我家少爺加雇一名看護,不如你自己毛遂自薦看看。」
「好,我就去見老夫人,她在家嗎?」
「這個時間應該在二樓的起居室喝茶,我去跟她說一聲,看看她願不願意見你。」
「麻煩你了,福伯。」
「你先坐一會兒。」
福伯微笑著上樓。
他和老夫人全猜對了,丁品臻果然自己送上門來。
五分鐘後,他又下樓來。
「丁小姐,我們老夫人願意見你,請跟我來。」
丁品臻隨他上樓,心情有些忐忑。
她曾在這個家庭小住了一陣子,心知這個家裡心機及城府最深的莫過於這位老夫人,她是不是能獲得這個看護的工作,她其實沒有幾分把握。
如今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她走進二樓的起居室,聽見老夫人對福伯說:「把門帶上,我要跟丁小姐好好聊聊。」老夫人說,然後起身到冰箱裡取出一罐飲品,親自倒了一杯飲料過來給她。
「喝喝看,你應該會喜歡。」老夫人親切說道。
她只好恭敬不如從命。「謝謝奶奶。」她啜了一口,心裡一驚,是味道非常道地香醇又酸又甜的烏梅湯。
不是她多疑,而是她會知道自己喜歡喝烏梅湯?
她不免把懷疑的眼光看往福伯。
福伯眼睛看著手裡的筆記本,完全漏接了她質疑的眼神。
老夫人李宸鳳把她的表情全看在眼裡。「我上了年紀,因為時間剩下不多,所以喜歡有話直說。福伯告訴我,你想當世祁的看護?」
「是。」她必須小心應付。
「但丁小姐,你很清楚這是一個極不合理的要求,你應該記得一年十個月前你才喬裝成吳英美和邱雅芳誆騙世祁一大筆錢,如今你怎麼還敢回來要求我讓你擔任看護的工作?」
「我知道我對不起孫少爺,所以我純粹是帶著贖罪懺悔的心情回來照顧他,懇請奶奶能夠成全。」她咚地一聲,跪在地上。
「但我如何能相信一個騙子的話?」李宸鳳反問。
這話,像一支箭命中她的咽喉,教她啞口無言。
是自取其辱也好,是自甘墮落也罷,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得到這份工作的,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先回家想辦法,要騙要拐,了不起再來一次。
「很遺憾奶奶不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那麼打擾了。」說完,她起身就要離去。
「慢著。」李宸鳳喚住她。
丁品臻緩緩轉頭望住她。
「既然你都說你要贖罪了,那麼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如何?」
「奶奶您請說。」
「如果我沒看錯,你懷孕了,是吧?」李宸鳳笑問。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她警覺著。
「很好,你不願回答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你有難以啟齒的難處;第二,你不願和我開誠佈公。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很難談下去了。」
她不明白,她懷不懷孕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要開誠佈公是吧?
那就來吧。她就聽聽看,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是的,奶奶您沒看錯,我的確是懷孕了。」
「如果我讓你得到這份工作,等同將我唯一的孫子、我們孫家唯一繼承人的安危全交到你手上,基於你過往的不良紀錄,我要求一份抵押品,應該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