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合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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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殷菱歌不說話,僅是白著小臉,淡擰眉心,偎在師哥懷裡。

  陸芳遠將她打橫抱起。

  此時,和叔一個手勢,拖在後頭的那輛馬車便被拉到前面來。

  一名手下幫忙撩開保暖的厚布車簾,陸芳遠將人直接送進車內,讓師妹躺在毛茸茸的毯子上,再替她蓋好羽被,確保她從頭到腳都溫溫暖暖,不受丁點風寒。

  安置好一切之後,他撫了撫她的雪額,柔聲道:「好好歇著,等你醒時,咱們也都回『松濤居』了。」

  殷菱歌軟弱無力地低應了聲,透過眼縫兒覷見他要退出,她倏地瞠開眸子,一手揪住他的袖。「師哥……」

  「嗯?」

  「別打那小姑娘的主意。」

  兩雙各有風情的眼眸定定交會,陸芳遠徐慢地眨動雙目,嘴角一勾。

  「好。我不打她主意。」

  「真的?」美臉仍有不安。

  「當然。」他頷首。「她待咱們好,我也待她好便是。」

  待她好……他知道樊家小姑娘渴求些什麼。

  害怕孤獨的人兒,只要施捨一點點溫情,便足以令對方死心塌地,永遠追隨,她想要的,他自信能給得起,即便是裝出來,他也能扮個十足十。

  他會待那無父無母的小姑娘好的。

  然而啊,若要待她好,自然得把她弄到身邊啊……

  樊香實拖著腳步慢吞吞晃回屋子裡。

  好……好溫暖哪……

  她怕美姑娘禁不住凍寒,所以把炕床燒得火熱,此時從外頭回到屋內,熱呼呼的氣驀地包圍過來,她凍冷的白頰突感一陣麻,皆因冷熱交替太過急速之因。

  有些恍惚地坐上炕頭,她低頭望著掂在手裡的一袋金子,鼓鼓的一小袋,是那位和叔方才離去之前硬塞給她的……

  和叔說,這是謝禮,謝謝她行了方便,照顧他們家的一雙主子。

  是說,她要金子幹什麼?

  住在這兒,她有屋有炕、有水有糧,過冬的準備全做足了,還留有好幾大把種籽,就等著春天來臨時,在爹爹留給她的坡地梯田里播種,真要送她謝禮,還不如找一大坨爛泥送她。這時節啊,泥土全壓在雪地下凍得硬邦邦,掘都掘不了,爛泥多好,軟烘烘又稠呼呼,養分飽滿,種籽一落爛泥裡,準能萌出漂亮小芽,而金子……能幹麼?

  唔……唉,不想了不想了!

  「樊香實,睡覺!」

  深吸一口氣,她將金子拋到炕邊角落,倒頭欲睡。

  可是小腦袋瓜才沾了枕,似思及何事,整個人復又跳起。

  「啊!那、那兩匹馬!」

  窩在她小穀倉裡的兩匹駿馬被主人遺忘了!

  呃,不只馬匹啊,還有男子的藏青色披風,此時仍隨意掛在椅背上。

  她爬下暖炕,沒多想,憑直覺已將男子款式的披風拖過來抱在懷裡。

  一抹冷香由披風中散游而出,似有若無地盈入鼻間,這香氣不似姑娘家的那些胭脂水粉和花草熏香,而是更淡薄的氣味,冷淡時像一捧清雪,若能透出些許暖色,則如一杯澄湯暖手的好茶。

  她偷偷摸摸把臉埋在披風裡,屋內明明只她一個,也不知怕誰瞧見。

  披風的主人離開時,原以為他會轉回來跟她說幾句道別的話,可是沒有,他將美姑娘抱進馬車內安頓好了之後,隨即跨上手下為他準備的馬匹,在一群人馬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其實也沒啥好惆悵,不就沒說著話而已嗎?

  在那位公子爺眼裡,她樊香實僅是個萍水相逢的小丫頭片子,還能有什麼?

  唔……只是那兩匹大馬可讓她頭疼了,牠們胃口奇大,她根本養不起。過冬的糧食算得上充足,但若加上兩匹駿馬來分食,那就勉強了,得想辦法把馬送還啊……

  至於他的藏青色披風……嗯……不想還,可以嗎?但為什麼不想還?怎能扣住人家的東西不還?

  隆隆——轟隆隆——

  她腦袋瓜還想著該拿披風怎麼辦,尚未理出頭緒,屋外卻傳來不尋常的聲響。

  是「松濤居」的人馬去而復返?!

  怕被窺看出什麼似的,她臉蛋爆紅,連忙丟開披風。

  隆隆——轟轟——轟轟轟——

  聲音由遠而近,地面震動,如萬馬奔騰!

  不對勁啊!

  她急急衝出小屋,用來綁頭髮的細布條整個鬆脫了,她及腰的髮絲被突如其來的狂風大雪打得亂揚。

  大口、大口喘息,她抓開掩住視線的飛發,瞇眸一看——

  結結實實倒抽一口寒氣。

  確實是……萬馬奔騰……雪塊滾落之速快得不可思議,像上萬匹白馬齊齊從高處衝落,往小屋的所在處衝來!

  大雪崩!

  細瞇的眸子陡地瞠圓,她車轉回身,拔腿往小穀倉狂奔——

  第2章(1)

  風勁驟變!

  風的來向與去向紊亂難測,忽成無形漩渦,在地表上張狂轉動。

  陸芳遠驀地勒緊韁繩,座下駿馬仍噪動不安地踢踏前蹄。

  要出事了……

  這念頭剛一晃過,己察覺到地動,地脈同氣連枝、聲氣相捅的北冥十六峰竟隱隱震動。

  「公子,怎麼了?」不知誰問了他一句。

  他內力深厚,五感所應自是較旁人強了十倍、百倍,依憑直覺回首,那古怪感越來直重……真要出事了!

  「和叔,帶著大夥兒避開!護好馬車,別跟來!」

  「公子?」

  他扯動韁繩,將坐騎調頭,隨即策馬飛馳。

  才一回奔,遠到的高峰雪塊開始坍落,一塊接連一塊,伴隨震天裂地的施響,雪塊滾成團,越滾越大,形成驚人的量,滾落的方向直直朝那座小屋而去!

  能不能救到那個「香得實在」的小姑娘,他沒有把握。

  但……他極想、極想救到她。

  她是他目前所能遇見、各方面條住最好的「藥器」,爹娘俱亡,隻身一人,無所牽掛,最最要緊的是,她年歲又輕……當然,現下的她還不是他所要的模樣,但,要是能把她弄到他身邊,以他如今已得手之物,絕對能在她身上養出最好的藥引子。

  可遇不可求啊……失掉她這一個,何時才能再遇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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