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納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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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這嬰孩的親娘呢?皇上何不召她入宮,納她為妃?」後宮的管理與皇室血脈的留存亦是皇后之職。

  她知曉自己並非心胸寬大不知嫉妒、吃醋為何的女子,她只是盡量做好皇后之責以報皇上封她為後之恩。

  「她不願入宮。」皇上望著嬰孩的臉龐。說也奇怪,這嬰孩既像他,也像「她」。

  「不願入宮?」皇后愣了下。

  民間女子能得皇上寵幸並產下龍子,這是何等光耀之事,不但家門生輝,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語,怎麼會……

  「她說,她只是平凡的鄉野女子,過不慣宮裡的生活。」似乎看出了皇后的困惑,皇上開口了。「能為朕產下皇子,今生足已。她別無所求,只求皇子能平安長大,為國家社稷盡心盡力。」

  世間真有此等女子?皇后感佩一笑。

  倘若平凡的鄉野女子都能有如此胸襟,那貴為皇后的她可不能被比下去。

  「皇上替嬰孩命名了?」皇后伸手接過嬰孩,溫柔地哄著。

  「皇。」皇上說了一個字。「單名皇。」他望著皇后。「朕相信在皇后的照料養育之下,此兒必為人中之皇。」

  「皇甫皇……」皇后輕聲念著嬰孩的名,不料嬰孩似乎聽得懂似地咯咯笑了,那天真無邪的模樣激起了皇后的母愛,讓她不由得跟著漾開笑容。「從今而後,你便是本宮之子,皇甫王朝的二皇子。」

  「皇上說的沒錯,皇兒的確是人中之皇,是不可多得的治世人才。」司馬甄望著眼前的神主牌位,將思緒自回憶中抽回。「皇上的錯在於封了臣妾為後,讓臣妾有了皇兒之後又有了逸兒。」她將目光移自一旁寫著皇甫逸的牌位上,笑得淒惻。

  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吧。

  讓她以代罪之身活在人間,受盡良心的譴責與愧疚的鞭笞。

  「太后娘娘!」一名服侍宮女在門外喚得急切。

  「何事如此慌張?」從跪坐的蒲團上起身,司馬甄收起佛經,擺放回供奉的神桌上。

  「皇上來了。」

  「皇上?」司馬甄臉色一變。「在哪?」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來,他不曾踏入「西霞宮」一步,如今怎會親自到此?

  「恐怕已至──」宮女的聲音戛然中斷,因她身旁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名一身紫衣的男子。

  男子沒開口,只以眼神示意宮女將門推開。那如同冰刃般的眸,嚇得宮女幾乎軟腳。

  「說話啊,皇上在哪?」司馬甄自佛堂走出,腳步有些急促。

  「母后如此匆忙,是思念兒臣,急著想見兒臣?還是急著逃離兒臣?」皇甫皇雙手負於後,眸中所現儘是冷寒。

  十多年不見,如今的他已是一國之君,那懾人的威儀、傲然的氣度更勝前朝皇上。

  她仰首望他,明知會於他眼中瞧見理所當然的恨意與鄙夷,她仍是堅強地抬頭。

  「逃?」皇上的用字讓她覺得好笑。「天下之大,卻全是皇上的天下,哀家要逃去哪?哀家又何需逃?」

  「母后可忘了兒臣的『提醒』?」她眸中的坦然讓皇甫皇心中起疑。

  「皇上十多年來不曾聞問,哀家老了,記憶差了,不明白皇上所指。」曾經身為一國之母的驕傲不容她矮下身段,即使她曾犯下足以禍連九族之罪。

  「看來十多年後,母后的鐵石心腸已變成蛇蠍心腸了,一百五十條人命對母后而言已經如螻蟻。」

  「不曾踏出西霞宮一步的哀家,不明白皇上之意。」她死不足惜,但她不願家族之人受她牽連,因而才茍延殘喘地活著。

  哼的一聲,皇甫皇笑得冷酷。「不曾踏出西霞宮一步的母后,怎會出現在兒臣寢宮?怎會前來恭賀兒臣納了妃?又怎會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陷害兒臣的妃?」

  「皇上若要哀家死,根本不需要另外替哀家找罪名。」她早已萬死不足以彌補她的罪。「西霞宮裡全是皇上安排的人,就算哀家找死地想出去,也難以辦到吧。」

  第8章(2)

  確實是如此。皇甫皇瞪視著太后的眼,眨也不眨一下。

  但福安與宮廷護衛所見之人確實是太后,所見之令牌也確實為太后所有,怎麼回事?

  心中念頭一閃,他問:「先皇賜給母后隨意進出宮的令牌呢?」

  「那種用不著的東西早就不知道擱哪去了。」出宮即死的她,要令牌何用?

  「是嗎?」皇甫皇勾起了唇。「兒臣勸母后,為了母后的家族,母后最好想起那令牌給誰了。」他望了設置於屋內的佛堂一眼。「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卻想得到神佛庇佑,豈不可笑?」

  「哀家燒香拜佛並非為了自己。」她只是單純的希望死去之人能獲得佛祖的福蔭。

  「那是為了因母后而憂憤成疾的父皇?或是因母后之命而慘死於刺客手中的皇兄?還是意外落馬、卻讓母后拿來當殺人借口的皇弟?」當年命大活下來的他,絕不會忘了自刺客懷中掉落的令牌模樣。

  一個黑檀木上刻著「後」字的令牌、為了讓母后可以隨意進入「東鳳宮」探望他與逸弟的令牌。

  「都是。」司馬甄無法否認,慘白的臉上有強忍的淚。「哀家便是如此可怕之人,留著哀家不死,將是皇上的禍患。」

  「母后罪孽深重。死對母后而言,太痛快了,兒臣可不想讓母后如願。」皇上走進佛堂,望著裡頭供奉的神佛與神主牌位,眼神複雜難測。「明日,兒臣會派人送母后出西霞宮。」

  她詫異地望向他,因他眸中的狠絕而大驚。

  「出了這兒,母后想去哪都成,不過記得幫兒臣傳話。」

  「傳話給誰?」她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大到連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三日。三日內於大殿廣場前負荊請罪之叛臣,兒臣可從輕發落。」他看著眼前佛像,神情含笑。「三日後,兒臣將親自領兵將叛國者一網打盡、趕盡殺絕。」

  「皇上?!」司馬甄的心大大地震了一下,眼前皇上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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