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英雄不過美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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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大總管看中的那個禧和宮的小宮女,總是素衣垂髫,氣質恬靜,偶然綻放的笑容裡依稀有著微生的溫暖和善意,在到處都充滿著陰謀與算計的冰冷宮殿中,越發顯得彌足珍貴。

  小德子悄然歎了口氣,望著馬車駛離的方向,心有慼慼焉。

  那因九族獲罪而自幼在深宮大院中長大的無辜小宮女,正值荳蔻年華,不僅得罪了朝廷大臣,又碰到太監總管卓東來,就算不死只怕也得弄成個瘋傻。

  恐怕沒人知道,究竟是死在戚崇刀下,還是落在卓大總管手裡,哪個才會來得痛快一些?

  天邊的月色黯淡下來,悄悄的隱到雲後,似不忍目睹可預見的未來。

  五年後,大漠

  塞北無草木,烏鳶巢殭屍。泱渀沙漠空,終日胡風吹。

  這詩裡的情形說的是大漠,當然也分毫不差的描述了巴丘的景象。

  巴丘,是個在茫茫沙漠的版圖上絕對找不著的地方,它是由一排排破碎的土房、窯洞,零零落落的村莊以及乾旱的梯田組成的一個小鎮。

  目及之處,見不到半點綠色,洶湧的黃沙似乎想要把這裡所有的生命全部吞噬掉,然而許多年來,它卻還是固執地存在著。

  大漠裡最龐大的賭坊、最黑暗的地下交易場所都存在於此,走私的、搶劫的、盜竊而來的貨物、珠寶、奴隸、牲口,都能在這裡找到最好的買家。

  至於人,那些在朝堂或武林上走投無路的人,會救命草似的將這裡當成安身立命之所,歷盡千難萬險,九死一生地從四面八方朝這裡湧來。

  可惜來巴丘,容易;活下去,不容易。

  剛剛到達這裡的人們還來不及鬆口氣,就面臨著如何「活下去」這道難題。

  活下去,不僅要學著在萬里黃沙這種惡劣的大自然裡生活,還要學會在巴丘這個弱肉強食的環境裡生存,這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壞人。

  身為背井離鄉,歷盡千辛萬苦才來到巴丘眾人中的一個,顏歌自然也不例外,哪怕她與相公自萬里之外來到巴丘已經一年了,卻依舊還在為了「活下去」這三個字而咬緊牙關。

  鎮口西側的一排土窯洞,最後一家院門口,稀稀疏疏栽著幾株胡楊,這小小棲身之所,就是她的家。

  窯洞不大,靠窗有張土炕,中央擺著一桌四椅,靠牆有個斗櫃及兩隻紅木箱子,再加上廚房灶台上的鍋碗瓢盆,七七八八、零零落落地加起來就是這個小家中的全部家當了。

  雖簡陋,但小小的女主人卻手腳勤快,做慣了活計的小手總是將小屋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窗戶上還貼著剪紙的花兒,是「蜂蝶戲蕊」的圖案,土炕也總是燒得暖洋洋的,縫得厚實暖和的棉被針腳細密,足以抵擋此地異常寒冷的夜間。

  第1章(2)

  一道藍底白花碎布簾幔將內外室隔開,卻隔不開浮動著的藥香,外間小小的火爐裡生著火,擱在上方的瓦罐中不是熬著黑乎乎的藥湯就是煮著熱騰騰的米粥。

  沙漠裡食材有限,巴丘又是個沒錢就寸步難行的地方,雖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但顏歌還是想方設法地將風乾了的羊肉撕碎了燜在粥裡,再擱些自己剛摘來的沙蔥,灑上鹽巴,聞起來倒也令人有幾分食慾。

  收拾妥當,她輕手輕腳地進屋,看著正在炕上盤腿打坐,閉目調養內力的男人。

  男人有張稜角分明的剛毅臉孔,在她細心的照顧下,氣色已漸漸好了起來,不再是一臉蒼白到連絲血色都沒有,下巴上冒出的鬍渣帶著幾分頹廢,反而看起來顯得男人味十足。

  這個男人,是她的相公。

  按相公的話說,他是在與她來巴丘的半途受的傷,中毒咳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算起來有好幾處,其中斜著橫貫腹部的那道最嚴重,這內傷加上外傷,真稱得上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顏歌覺得相公很可憐,因為她也才不過倒楣地摔了個跤,不幸撞到頭,患了「失憶症」。

  半年前,當自己從一個又長又古怪的夢中醒來時,驚恐萬狀地發現自己不僅撞傷了頭,疼痛欲裂,還忘記了許多事情。

  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自己為何會到巴丘來,甚至連出現在夢裡的那張淨白削瘦的容貌,也變成了刀削斧刻的臉孔,就連眼珠子也與中原人大不一樣,一雙黑藍色的眸子,隱約閃動熠熠藍紫的神秘光芒,似是異族。

  「你我是夫妻,因在中原得罪了官家,才隱名埋姓到這裡,不巧半路上又遇上仇家追殺。」自稱是她相公的男人不知是因為傷勢過重還是有些寡言,三言兩語就算是告訴了她事情的來龍去脈。

  「相公……」她半信半疑,惶恐不安地看著眼前的男子,聲音細小如蚊蚋地道:「妾身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你叫……」他薄唇微動,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字:「顏歌。」

  她的腦中立即浮現出一句詩詞來,花顏笑春紅,當歌共銜杯。

  原來她的名字是這兩個字,默默將那個名字反覆念了幾遍,半晌,她又問道:「那相公呢?」

  這下男人躊躇的時間更多了一些,眉宇之間難掩驕矜之色,卻含含糊糊地說了句:「我姓晏。」

  顏歌聽了正欲再多問些,卻見男人眉眼中一閃而過的厲色,當下便嚇得將未說出口的疑問,「咕嘟」一聲全嚥了下去。

  縱然失憶了,她也看得出這男人絕對不是尋常人,渾身上下有種莫名其妙的強大氣場,剛毅威嚴,就算傷重得只能像個活死人般躺在榻上,她也不禁會被那種氣勢震懾,不太敢接近他。

  甚至他的胸部,都刺著青鬱鬱的一頭豹子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顏歌難免生疑,因為自那日起,她夜夜都會陷入奇怪的夢境中,高大巍峨的城牆,古木森森,到處是碧波流水緩,荷香錦葵紅,內侍和宮女們川流不息,來來往往,一時又到了一處極華美奢麗的府邸,亭台廊榭伴著花木扶疏,精巧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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