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安然無恙,他感謝上蒼、感謝滿天神佛,他沒有失去她!
「元初,房子沒有了、都沒有了……」
她抱著他,悲慟地哽咽著。
「沒關係,沒有就沒有了,房子沒有了可以再蓋,只要你沒事就好。」
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她的平安。
「少爺,幸好失火的時候我們和風竺都在後花園裡,也幸好這裡空曠,火只在屋子裡燒,燒不到這兒來。」
賴瑞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餘悸猶存。
「為什麼會突然失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宮元初驚怔地問。
「我們也不知道。」曹裕惶然不解。「我們當時都在井口那邊聽風竺說要怎麼引泉水的事,突然聞到一陣陣焦味,一回頭,就看見房子裡的火燒得半天高了,我們想逃也逃不出去。」
「火勢能夠在忽然之間就燒得這麼大,很可能是有人蓄意縱的火。」宮元初推測著。
「縱火?!」風竺驚呆住。
賴瑞和曹裕聽了也面面相覷。
宮元初抬起腳,看見鞋底的油漬,眼眸倏地一寒。
「是縱火不會有錯,有人在宅院裡澆了油。」他的聲音出奇的嚴峻冷靜。
「為什麼要縱火?」
風竺摀住嘴,不敢置信。
「少爺沒有得罪人吧?」賴瑞驚疑地問。
賴瑞的話讓宮元初紊亂的思緒抽出了一個線,慢慢地抽絲剝繭,得到了他最不想要的答案。
「我的兄長應該是最大的嫌疑犯了。」他苦澀地一笑。
「因為我?」風竺駭然瞠眸。「是我得罪了明四爺的!」
宮元初淡淡蹙眉。「這不是真正得罪他們的最大原因。」
「那還有什麼原因?」她不懂。
「因為,他們已經發現我比他們更、有、錢。」他微瞇著冷笑的雙眸。
風竺陷入錯愕之中。
「知道你比他們有錢,也不用縱火啊!」
她很生氣,也無法理解。
「你不瞭解我的兄長,從小,他們就瞧不起我的母親,所以也就瞧不起我,我身邊只要有一件好東西他們都要搶走,因為他們認為好東西不配給我擁有,而搶走了以後,他們並不是拿來珍惜,而是拿去砸了它、燒了它,直接毀掉。
「現在,他們突然間發現我居然那麼有錢,居然可以蓋這麼大的宅院,放一把火燒了它也不令我感到意外了。」
他轉身看著火焰貪婪地吞噬著一切,吞沒任何還能焚燬的東西,猛烈得彷彿要燃燒到天的盡頭。
賴瑞和曹裕無奈地點點頭,似乎對這一切很瞭解,但是風竺不能接受。
「怎麼能任他們欺負!」她幾乎氣炸了。「這麼大的房子,剛剛蓋好的新房子就這樣被燒光了,根本不可原諒!」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呢?」
宮元初看著她氣紅的臉蛋,還有眼中燃燒的熊熊火焰,忽然覺得有意思極了。
「當然要翻身了!」她氣鼓鼓地說。
「翻身?」他微微一愕。
「是啊!命運是掌握在人的手上,怎麼能一輩子任人踐踏?你以為蓋了這個房子可以逃離他們,但是結果呢?躲是沒有用的,不反擊便永遠翻不了身!」她氣憤地握緊拳頭。
宮元初有趣地盯著她,覺得她生氣的樣子實在太甜了。
突然,燒燬的房梁轟然倒塌,發出如地鳴一般的沉重巨響。
他們怔然轉頭,看見整座壯麗的豪邸已經融為火海,燒亮整片夜空。
「好,就翻身吧!」他釋然微笑了起來。
★★★
西京的新宅付之一炬,宮元初和風竺依然住在「喜瀾堂」裡,整個秋天,宮府中各房各院都平靜得出奇,彷彿平靜無波的水面。
這段時間辦了四姑娘的喜事,嫁妝和辦喜事的支出讓已經十分拮据的宮府更是雪上加霜。
掌管宮府經濟大權的大太太開始扣下各房各院的開支,也開始典當庫房裡值錢的古董應付開銷。
接著,拿著借據前來討債的人都一一上門來了。
宮老爺見到自己的兒子們在外頭欠下如山一般的借據,氣得渾身打顫,大病一場。
然而,登門討債的人只管要錢,三天兩頭就來吵鬧,欠下借據的幾個爺全躲在屋子裡悶聲不響,只交給府裡的女眷去應付,到最後,宮老爺實在被逼得不行了,便叫大太太拿出房地契紙,把所有的兒子都叫到面前來。
「那些借據都是誰欠下的,你們各自心裡有數。」宮老爺一陣劇烈的咳嗽,喘了半天後,才又說道:「現在你們沒有一個還得出錢來,人家成天上門來討債,實在太不像話,乾脆,用不著等我死再分家,現在就把房子賣了,賣多少錢你們兄弟分一分,該還債的拿去還債,想自立門戶的就自立門戶,就這樣吧。」
宮府七個兒子分別坐在宮老爺身側,多半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只有宮元初神色如常,低著頭靜靜把玩著食指上的玉戒。
「咱們這房子能賣多少錢?」
老大宮元隆輕輕一咳,問道。
「應該能賣五千兩吧。」大太太歎了口氣說。
「以市價估算,最多只能賣四千兩。」宮元初淡淡地開口。
兄長們朝他丟去鄙視的一瞥。
「那些借據呢?全部算算,一共欠了多少?」宮老爺吃力地喘著氣。
「老爺,全部……有三千五百兩。」大太太畏怯地說。
「你們這些孽子!」宮老爺指著兒子們罵道:「就算房子賣了四千兩,一轉手就幾乎全沒了,祖上留下來的房子,竟然就教你們兄弟給敗光了,我竟會生出你們這些好兒子!」
「爹,我沒到外面欠錢,可別把帳算在我頭上!」老六宮元軍沒好氣地說。
「我也沒有喔。」宮元初舉了手說。
「老爺,是不是欠的債還一還,然後五百兩再讓他們兄弟分呢?」大太太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怎麼行!用五百兩來分,一個人還分不到一百兩呢!那些錢又不是我欠的,我為什麼要幫他們還錢?」宮元軍跳起來抗議。
「對呀,剩下的五百兩也該是爹的,怎麼還能讓我們兄弟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