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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但是,她在見到陽陵泉的那一剎那,卻猛然發現,她對他的心情,還摻雜了一些別的、說不明白的情感。

  原來她竟是那麼想念他落在她眼睫上的吻。

  知道他平安時的如釋重負,清楚地感受到他心跳的震撼,居然強烈到令她有股幾乎想掉淚的衝動。

  然後,池曲澤在發表那些嬰靈與女人的謬論時,她的心頭有點酸酸的;而陽陵泉丟針灸針做記號引她找他時,她心裡又有幾分甜甜的。

  好像有哪裡怪怪的?就像……她之前在台北時,明明還覺得脫了上衣、裸著上身的陽陵泉只不過是張活生生的人體穴道圖,而現在,她站在花蓮這間豪華別墅的大門口,卻因為想著等等要幫他針灸而感到口乾舌燥,對著門鈴怎樣都按不下去。

  她的專業模式壞掉了,難以控制自己不規律的心跳與呼吸,而他喚她小名的低沉嗓音一直繞在她的耳邊,令她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

  明明就已經這麼侷促不安了,卻還是好想見他,好想聽他說那場車禍究竟是怎麼回事?想坐在他身邊,有好多問題想問他……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心情居然會如此複雜……池款冬輕歎了口這幾日來已經不知道歎了第幾聲的氣,終於緩緩地舉手按下門鈴。

  算了,不想了!既來之,則安之,都已經答應他了。

  那道背後彷彿住著什麼洪水猛獸的大門,很謹慎地過了好幾秒,確定了來人之後,才慢慢地為她敞開。

  「嗨。」努力壓下心頭那份莫名緊張,池款冬故作輕鬆地向陽陵泉揮了揮手。

  陽陵泉拉開了厚重大門,微微蹙眉望著神色難得僵硬的池款冬,不解她此時的不自在從何而來。

  「你跑步來的?臉好紅。」他伸出手就要觸碰她臉頰。

  「沒、沒有啦!可能天氣很熱,臉才會很紅……我們快進屋子裡吧!我帶了吃的來。」池款冬不知道在心虛什麼似地飛快撥開他的手,然後脫下鞋子衝進她根本搞不清楚客廳在哪兒的屋子裡。

  陽陵泉很詭異地望了她一眼,天氣很熱?初春的天氣哪裡熱了?她不是還差點在台北被凍死嗎?

  他闔上門扉,然後將視線下移到那個跑進玄關就不知道該往哪裡去的女人手中物品……食物的香氣與星巴克的提袋?

  他幾步向前,反射性本能地想伸手接過她手中提袋,沒想到池款冬又像觸電似地跳開了。

  「……」她吃錯藥了?陽陵泉雙臂盤胸,疑惑審視的目光緊瞅著她。

  「我、我在婆婆那兒煮了一大鍋面,想到你可能還沒吃飯,就裝了一袋來,面應該還是溫的,鍋子在哪兒?我幫你盛出來。」池款冬揚了揚手中一包熱食,語調居然是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輕快。

  不管是叫陽陵泉拿鍋子還是拿什麼東西都好,只要能讓他離開她幾步,讓她稍微冷靜一點就好。

  她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她討厭自己這麼緊張!為什麼她站在熟悉的家鄉土地上會如此慌亂?為什麼陽陵泉如此輕便休閒的裝扮,卻會令她心跳加速,覺得他比穿著西裝時更英姿煥發?

  陽陵泉並沒有移動腳步,只是偏頭靜靜打量著池款冬紅艷且怪異無比的神色。

  就在池款冬更覺得心跳莫名,試圖說些什麼蠢話來化解此時的尷尬時,陽陵泉突然以一個不容她拒絕的力道一把拉過她,俯身將額頭抵住她的。

  「你發燒了?」語氣擔憂,總覺得她的反應很怪,額上的溫度很燙。

  「沒、沒有……」那個,下次要摸摸看有沒有發燒,用手就可以了,真的!池款冬的臉頰變得更紅,眼看著就快要休克了。

  而陽陵泉直到將額頭離開她的那一瞬間,聽見她鬆了一口謝天謝地的長氣時,才終於發現,原來他竟是她緊張的來源?

  唇邊不禁緩緩勾起一道愉悅笑弧。

  她都已經跟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好幾回,而他今天甚至連上衣都還沒脫,她居然開始懂得害羞了?

  這是毀了一台車的代價?讓她感受到小別重逢與失而復得的成果?

  如果是的話,那麼他挺享受這場動盪帶來的效果的。

  既然她已經意識到他們之間有些什麼在發酵,他不介意讓她感受到超乎他的更多,她總得為她掀起的劇烈心跳付出代價。

  「款款。」陽陵泉突然出聲喚她,用的仍是今天才學會,卻已經打定主意叫一輩子的稱呼。

  「啊?」腦子還是依舊亂烘烘的。

  「我並不是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什麼?」突然來這麼一句,她沒有聽懂。

  「我來花蓮,不是因為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呃?」

  「不是因為失眠,不是為了想要你為我針灸,是因為我想你。」

  她怔怔望著他的眼神澄澈萬分,意外地掀起他更多的愛憐。於是,唯恐她沒聽清楚似地,陽陵泉又喃喃在她耳邊重複了一次——

  「款款,我想你。」

  溫柔低沉的嗓音清晰得幾乎要令池款冬耳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擁入一個多情繾綣的懷抱裡。

  在被他的男人氣息包圍之前,她的眼角餘光看見窗外夕陽餘暉漸漸隱沒,而他好聽的嗓音迴盪在耳邊,華燈初上。

  夜,方興。

  第6章(1)

  即便地點從台北移到花蓮,由十五坪不到的小套房變成超過五十坪的華麗豪宅,高調奢華的紅色真皮沙發取代了黑色的圓形克難板凳,失眠的針灸療程不變,池款冬與陽陵泉解決了從春天婆婆那兒帶來的面,再度因著他的宿疾相對而坐。

  明明應該是一個池款冬再熟悉不過的場景,但空氣中隱隱流動著的那股曖昧氛圍,卻令她在陽陵泉還沒捲起褲管、脫下上衣,僅是舉起手拿起遙控器準備開暖氣時,就覺得自己窒息得彷彿快要昏倒了。

  怎麼辦?他方纔的告白與擁抱令她心慌意亂,現在用農民歷上說今日針灸不宜的理由落跑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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