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可以拿到虎符。」
「喔?」墨澈垂睫忖思。
他曾經掌管軍政,知道每逢節慶,宮內的侍衛加強巡邏,想要帶兵帶宮,不是件簡單的事,尤其現今天五軍都督,是皇上的心腹。
可是,如果拿到可以調動兵馬的虎符,京城的四方共有四大城池為最後護城邊防,包括碎陽城的左麒衛營、崆峒城的右麒衛營、入烽城的前麟衛營、沛歲城的後麟衛營……如果編製沒變,這四大衛營裡,至少都有五萬兵。
一旦一舉攻進城,那可是一場腥風血雨。
「王爺。」
樓台石階下,禹親王的總管輕喚著。
「什麼事?在這裡的都是本王兄弟,沒什麼不能說的。」尉遲御淺啜著茶,以行動彰顯對他倆的信任。
「兵部盧尚書求見。」總管道。
「讓他等等,本王馬上過去。」
「是。」
尉遲御垂著眼睫,突然揚笑放下玉瓷杯。「說人人到,你們待在這兒,我去去就來。」
「去吧。」尉遲粲擺了擺手。
「二哥,別又到外頭晃。」臨走前,不忘再叮囑一遍。
他掏掏耳朵。「知道了。」
待禹親王走得夠遠,墨澈才淡聲道:「這消息要回報給皇上嗎?」
「我會找機會告訴他,讓他自個兒判斷。」尉遲粲手往他肩頭一搭。「墨澈你認為御真信任咱們?」
「你要是再往外跑,恐怕會折損他對你的信任。」
「折損了也沒辦法。」他懶懶地伸直腰。「我在北境天天跑馬,回來京城天天窩在這府裡,能不悶壞我嗎?等把事給處理完,我非跟大皇兄好好聊聊不可。」
「皇上將你流放北境是為了保護你。」墨澈淡道。
當初情況緊急,要不是肅當機立斷,將他流放到北境的話,說不定他早就和四、五皇子一併被處刑了。
「我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是說,大皇兄對你喜歡的女人……是真的還假的?」
墨澈沒吭聲。
「不會吧,你連二哥都不信任?」尉遲粲氣得哇哇大叫。「在戰場上,咱們兄弟倆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你敢不信我?」
「我不能再喚你二哥。」以往喚他二哥,那是跟著尉遲御一起喊的,如今他將要除去這傷他最深的至親,也代表著他和粲之間,將失去那層牽絆。
尉遲粲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他,我是我,就算沒有他,你一樣是我兄弟。」
墨澈唇角勾起淺淡笑意。
「而且,兄弟我剛剛問你大皇兄的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他貼得很近,一雙大眼還不斷地朝四周張望,像是在提防隔牆有耳。「方纔我外出時,經過常家成衣坊,有個標緻的姑娘穿著清透的紗衫……」
墨澈驀地抬眼。
「聽人說,那姑娘天天穿著紗衫,模樣還真是清艷,尤其是那雙眼,勾魂吶,還有那身段……」他嘖了幾聲。「紗衫太清透了,連抹胸都看得一清二楚,二哥我都忍不住心頭發癢。」
「你瞧她身長多少?」墨澈沉聲問。
「這個嘛……」尉遲粲站起身,往胸口一比。「跟一般姑娘相比,她算是比較嬌小,最重要的是,她手上戴了一隻很顯眼的七彩琉璃手鐲。」
瞬間,某人手中的玉瓷杯爆碎。
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還沒說話,墨澈已跳下樓台,疾飛而去。
「……跑得真快呀。」他忍不住拍手叫好。
常家成衣坊
「大夫人,你穿這樣不冷嗎?」喜芽問著坐在鋪子外的鐵凝香。
「……下雪了。」她置若罔聞,幽幽說道。
從前天開始,京城降起雪來,從一開始的綿綿細雪,到今日已經變成鵝毛滿天飛,就連上街採買年貨的人都變少了。
她怎麼可以不冷,但比起她等得逐漸冰冷的心,這種程度的寒冷,她還比較能夠忍受。
「……大夫人,別再等了。」喜芽終究忍不住點破她。
其實她猜得出大夫人為何蓄意穿上暴露的夏衫待在店舖口,說穿了,她不過是希冀藉由這個動作,讓瞧見的人傳出流言,心想總會傳到墨澈耳裡。
可是,都已經幾天了?
墨澈如果會出現,早該出現了。
打從百商宴過後,城裡的流言已經難聽到連她都不能忍受,她相信墨澈就算就夠忍受,也無法面對大夫人,然而大夫人還是執意等,壓根不在乎將名節一再地賠進去。
「……我沒有等。」她啞聲道,不想承認。
她只是思念,只是希望他可以來見她……因為她不能去找他,不能破壞他的計劃,所以她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他知道,為了能見他一面,她沒有做不到的事。
「天都黑了,先回房歇著吧,你再待下去,真會染上風寒了。」喜芽看了眼天色,橫下心朝後頭使了眼色,要夥計找來幾個親近的織娘,合力將大夫人給架到內院廂房歇息。
許是累了,抑或者這幾日她少食少眠,所以連想掙扎都沒有力氣。
等到將人安置好,喜芽剛走出廂房,一抹高大影子迤灑到面前,她微愕地抬眼望去。
「凝香呢?」
「……在裡頭。」
墨澈輕點頭,要從她身旁走過時,她卻橫步一擋,低聲問:「我只問你一句,你還要大夫人嗎?」
「要。」他沒有猶豫地回答。
喜芽瞅著他半晌,往旁退開。
他立刻推開門,緩步走向床,瞧著閉眼休息的她一臉憔悴,心發痛著。
「喜芽,我沒事,你不用留下來陪我。」那嗓音裡著濃濃的鼻音。
墨澈的心因那故作堅強的嗓音而揪痛著,他在床邊緩緩坐下,長指輕輕抹去她隱在長睫下的淚。
瞬間,她張開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直到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伸長雙臂。「墨澈……」
「凝香。」他輕歎一聲,將她擁入懷裡。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麼脆弱。
她以為自己可以忍耐,但她不能。看不到他,摸不到他,感覺不到他的氣息,讓她變得好不安。她惶恐不已,胡思亂想地嚇自己,整個人像是著了魔,她無法冷靜、無法理智,一心一意只想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