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聽來有點啞,他感覺她哭了好一陣子,但地震不過是這兩、三分鐘的事,就能讓她把聲音哭得如此沙啞嗎?
看來在這之前,她就一直在哭了,為什麼?又是因為他?
真該死呀,他明明是這世界上最不想惹哭她的人,為什麼卻總是讓她因為他而哭泣?
第4章(2)
「你跑去哪裡了?」
「工地出了一點問題,我去處理。」他說。
「你只是個工人,幹麼要你去處理?」
「呃……」不,他不只是個工人,而是一家工程公司的老闆,但這件事她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還會有餘震……」他話鋒一轉,巧妙的避開話題。
一聽到「餘震」兩字,裡緒不禁縮肩,害怕地道:「不要說那兩個字。」
征也輕聲一笑,「你真像小孩子。」
她抬起頭,幽怨的看著他,「今天晚上,你哪裡都不准去。」
「你反悔了嗎?」
「什麼?」
「今天中午你說不想再見到我,記得嗎?」他唇角一勾,笑得十足壞心眼。
看見他狡黯卻又莫名深情專注的眼神,她臉兒一熱。
「我可以留下來吧?」他以商量的語氣說:「以『表哥』的身份?」
其實,她希望他能以「她的男人」的身份留下來,但她說不出口,而且也怕。
「我不會勉強你或是強迫你、設計你。」他誠懇地道:「你可以觀察我,在你跟他交往的同時。」
他?她想他指的是奧田博史。
「你是要我劈腿嗎?」她煞有其事的問,即使她跟奧田博史從來不是他想的那種關係。
「我不認為這是劈腿。」征也一本正經地望著她,「你還單身,有資格也有權利做出選擇。」
他的眼神澄澈堅定,這讓稍早前還堅定地認為該將他永遠驅逐的她動搖了。
喔,不,對於忘記他、驅離他,她根本從來沒真正堅定過。她的心一直在搖擺不是因為心猿意馬,另有所圖,只是因為她膽小,不敢再冒險。
「給我一次機會。」他目光一凝,「我不會再讓你失望。」
*****
星期一的上班日,大家碰面談的都是星期天凌晨的地震。
這次的地震雖有五級,但非常幸運的是未造成太多傷害,亦沒有人命傷亡。
因為沒有發生任何教人感到難過遺憾的事情,讓裡緒忍不住在心裡想著,這場地震來得正是時候。
她之所以這麼覺得,是因為這場地震讓她意識到征也在自己心裡有多麼重要。
她很慶幸他沒因她那番話而離開,也慶幸自己困地震而有了可下的台階。
如果說男人的心是搖擺不定的,那麼……女人一定是善變的。前一分鐘還哭叫著要對方滾蛋,下一分鐘卻拉著對方說不要走。
裡緒以前從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女人,可現在,她發現自己是。
但不管如何,征也那句「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確實打動了她。
每個人都該有第二次的機會,她想……他應該也有這樣的額度。
她決定讓他「留校察看」,也讓自己有機會能重新去愛、去相信。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兩星期就這麼過去了。
征也繼續住在裡緒家,一切彷彿又回到從前,唯一不同的是,他們不是同床共枕的關係。
征也非常守信用,他展現了高度的自制,而這點令裡緒驚奇不已。
他這次是認真的吧?他是真的想讓她看見他的誠意,非常努力的在表現吧?
說她不動心,那真是自欺欺人。
「高橋。」
「是。」裡緒站了起來,因為叫她的是萬年課長森江。
「今天下午我臨時有事,沒辦法去『光野商事』拜會山下部長,你就帶著和田一起去吧。」森江說。
「好的。」
光野商事是東海商事的重要客戶,但山下部長一向由森江接觸交涉,對她來說十分的陌生。
「這次的訂單非常重要,你可不要錯失。」
森江慎重其事的提醒不,她覺得這比較像是警告。他似乎在告訴她:要是搞砸了這張訂單,你要負起全責。
「我明白。」她說:「我會盡我所能爭取訂單的。」
*****
下午三點,裡緒帶著菜鳥粉領族,和田一起前往光野商事拜會山下部長。
但她們未能如期見到他,反被通知等候,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個小時。
「高橋小姐,那個山下部長是怎麼一回事啊?」和田悄聲地說:「我們已經等一個小時了耶。」
「和田,你是第一次拜訪客戶吧?」裡緒一笑,氣定神閒地道:「這是個文明的世界,但在這個世界裡生存的,可不全是文明人,以後你慢慢就能體會。」
和田是今年新進的職員,芳齡二十一,正值花樣年華。因為長得漂亮,追求她的男性職員並不少,不過聽說她已經有個從高中時期就開始交往的男朋友。
「高橋小姐,你在公司工作幾年了?」
「五年有了吧。」她說。
「能到副課長位置的你,真的很不簡單耶。」和田一歎,「東海商事是標準重男輕女的公司,女性職員要爬到管理階層真的難如登天。」
「就算是難如登天,也有登天的可能。」裡緒一笑,鼓勵地道:「只要你設定目標,就有達成的一天。」
和田搖搖頭,「我才沒那種雄心壯志。」
「咦?」
「我到東海商事上班,只不過是為了等我男朋友畢業。他現在還在念研究所,等他畢業,我們就會結婚。」
「結婚後,你就要辭職嗎?」裡緒疑惑的看著她。
「當然。」她一臉「大家不都是這樣」的表情,「高橋小姐難道不想結婚,要把一輩子奉獻給公司嗎?」
結婚?如果要結婚,她心裡只有一個對象,那就是征也。但問題是……他是願意且能走進婚姻的男人嗎?
裡緒蹙眉一笑,「倒不是那樣,不過……」
「兩位……」
突然,有人來到她們面前,打斷了她們的談話。那是個西裝筆挺,年約三十五歲左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