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個妖魔!他要什麼,只要決定了,絕不放手!無論自己怎樣躲避逃離,但終究是在一府之中,哪裡躲得開?
只有逃出方府,才能完全脫離方少良的掌控和枉桔。以前,自己不敢將此事告訴母親,是怕母親知道後會憤怒責罵,但現在,自己有逃離的去處和方法,母親若知道了,只能選擇俏然送自己離開才能避免此事變大。
曲醉雲越想越覺得心情激動,越想越覺得此事有可能成功。終於,推開面前的古琴,拉開房門,直奔向母親的廂房。
此時,卻有人在敲著小院的大門,於是站住腳,看了眼坐在院子石桌旁,正在噎瓜子的兩個小丫鬢,那兩個女孩完全沒有起身去開門的意思,於是自己笑了笑,親自走到院門口
天已黑了,院門上了門門,當曲醉雲抽開門門,拉開門的那一剎那,不禁倒退了幾步--
月色下,那穿著一襲銀色長袍如月夜魅影又似是地獄修羅的男子,俊美的五官一邊輪廓清晰,一邊藏在暗影中,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你果然還沒睡。」方少良提著一個食盒款款地踏進門來,院內原本還在說笑的兩個小丫鬟一見是他,驚得將瓜子掉了一地,連忙奔過來。
一人搶著接過他手中的食盒,一人陪笑道:「大少爺怎麼會到這裡來?紅鶯姊姊和綠墨姊姊都沒跟過來嗎?」
方少良看向她們時,烏黑如墨的眼瞳中閃爍寒光,「你們這丫鬢是怎麼當的?竟然讓表少爺來開門?大晚上的也不見你們值守,倒悠悠哉哉地坐在那裡噎瓜子?明日和西府管事說一聲,你們就不用來這裡祠候了。我自會派兩個懂事能幹的丫頭過來,省得我雲弟和姑媽被你們給氣死,我還被蒙在鼓裡。」
他以前幾乎不到西府來的,兩個丫鬢哪想得到他會在半夜三更突然出現,驟然被他看到她們偷懶已經嚇得魂兒都沒了,而他這番重責,明顯是要將她們趕出府,對於她們這種世世代代都在方家為奴為婢的小丫鬢來說,這無疑是要她們的命,因此,都嚇得掩面哭了起來,連聲哀求大少爺饒過她們這一次。
曲醉雲盯著方少良,壓下心裡的煩躁,為兩個丫鬟求情,「是我看她們忙了一天太辛苦,才要她們坐在這裡,由我來開門的。沒想到我這麼多事倒害了她們,表哥若是要攆人,不如把我也攆出去好了。」
方少良走過他身邊時,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你想得美。」然後踢了踢跪得最近的那個丫鬢,「表少爺為你們求了情,我就饒你們這一回,去通報我姑媽,就說我過來探望她。倘若姑媽已睡下,就不要叫起了。」
這時的方怡藍還沒有睡,聽說侄子突然造訪,她也很是奇怪,換了件外衫便出門迎接。
「少良,這麼晚了你怎麼會過來?是老太太那邊有事?」她最怕的就是母親出事,因為母親是她留在這府中免受委屈的唯一支柱。但少良那笑盈盈的臉看上去風平很靜,似是並無大事。
「姑媽別緊張,我知道是我來得魯莽。因為今天晚上我和老太太吃飯時,說起姑媽也愛吃酒釀小圓子,恰逢今晚桌上有這道菜,老太太便說讓廚房多做一份,給姑媽送來。這麼晚了,我又怕下面的人辦事不穩妥,所習就親自過來一趟。
「再說,我也有一個月沒見姑媽了,聽說姑媽前一陣子身體不舒服,不知道怎麼樣了?請過大夫看了嗎?吃的什麼藥?咱們府裡的庫房中還有些人纂鹿茸,可又怕藥不對症,所以沒敢擅自給姑媽送來。姑媽想吃什麼儘管差人和我說,若下人服侍得不周到,姑媽也和我說,我自有辦法調教她們!」
只見方少良溫文爾雅地笑著,一番話如沐春風般,讓方怡藍這平時不愛笑的冷美人都不禁綻出笑顏來,「你這孩子真是有心,其實這點東西讓丫鬟們送來就好。既然來了,到我房中吃杯茶再走吧。」
他忙說:「我剛剛在老太太那裡喝了酒,姑媽房中供著菩薩呢,我一身酒氣不敢去衰讀了佛像,不如我先在雲弟屋裡坐一會兒,姑媽儘管去休息,不用管我。」
方怡藍笑了笑,「也好,你們表兄弟平時見面也少,是該多親近親近。雲兒,替我照顧好你表哥。少良走時也不用和我說了,回去告訴老太太,就說我身子好多了,勞她老人家費心惦念,這一兩日我就去東府看她。」
方少良施然轉身,望著曲醉雲微笑道:「雲弟,那就打擾你了。不知道你那裡有什麼好茶可以讓我喝的?」
曲醉雲氣得心都要著火了,沒好氣地說:「我那裡哪有什麼好茶?無非是些茶葉渣子罷了。」
「雲兒,你怎麼這麼不會說話?前日你舅舅送過來的碧螺春不是還有不少?讓鶯兒她們去抱一壺送過來就是了。」方怡藍臨走時聽到這回話,又喝斥了幾句。
曲醉雲只好低頭回應,「是,娘,我這就去和鶯兒說。」
鶯兒就是剛才被方少良訓斥的兩個小丫鬟之一,院子不大,方怡藍的話她也聽到了,不等曲醉雲吩咐連忙答應著,「奴婢知道了!請大少爺先在房內坐一坐,奴婢這就去燒水抱茶。」
方少良嘴角嗜著笑,走進曲醉雲的房內,四下環顧,「你這房中還真是簡拮乾淨,和我想的差不多。」
一臉警戒的曲醉雲盯著他問:「你大半夜地來幹什麼?絕不是僅僅為了給我娘送什麼酒釀小圓子吧?」
「那你猜我是來幹什麼的?」方少良一撩長衫,愜意地坐下,彷彿這裡是他的房問,手正好放在那張琴上,順勢撥了兩下琴弦。「探夜挑燈彈琴,你還挺有情趣的。只是這琴弦之中藏了什麼心事,總要說與知音聽吧?如今我便做你的知音,你想彈,可以彈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