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瀟湘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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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每次面對延唐,很喜歡他溫暖的笑容,覺得他相當英俊,看著就舒服。但現在……現在……

  眼前的面容不只是一些對稱完美的比例和角度,而是一種堪稱藝術、又渾然天成的美感,混合了強烈的個人魅力,如同一顆璀璨罕見的寶石,讓人想靠得更近去窺探、甚至去碰觸把玩……

  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重又貼近了他,右膝甚至半壓在他左腿上,她倒抽一口氣跳開,半滾下床去。

  他沒有動,她明顯感覺到他體內的張力,一觸即發。

  「你終於看到我了,是嗎?」

  她喘不過氣來,閉上雙眼,好幾秒才困難地說,「我……我看到了。」

  他沒有馬上接口,室內充塞著窒人的沉默,他終予又粗嘎地出聲。

  「現在出去。再拖下去,她就會衝進來了。」

  他眼光中有著什麼讓她下意識地低頭,驚叫一聲拉扯著床單。他破例表現出紳士風度,將頭轉開,她手忙腳亂地包裹住自己,而他已經放下紗帳,拉過另一床絲被盞住頭身,盡量躺平。

  她腳步不穩地走門邊,拉開半是布幕、半是木製的門。

  「茵香小姐!」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女孩哭喪著面容,可愛的小臉蛋兒整個擠成一團。「您要急壞奴婢了!還以為您……呃,氣得上……呃,小的是說,又動什麼傻念頭了!」

  湘音極力鎮定,小聲問:「我……還有多少時間……」

  「沒時間啦!」女孩推開門就鑽進來,湘音這才發現她手中端著一大箱物事,晶亮多彩,讓人炫目。

  「您快快坐下--啊,不!您得先淨身!--還好,您已經卸衣準備了。」她放下箱子便對門外喚道,「把水抬進來吧!」

  兩名小婢勉力抬著一桶熱水進來,水放下後就被趕出去。那女孩手腳俐落,湘音還來不及反應,絲被就被扯走,人則被按坐在水桶中。

  那女孩很起勁地拿著一方軟石幫她搓洗起背來,湘音要強忍著才沒有用手遮掩住自己,或從過熱的水中跳起來。

  「茵香小姐,您昨晚終於答應要成婚時,小的還不相信哩!二監堂也不相信,整夜派人在對門監視著,說您若潛出門就要把您再『請』回來!我一直擔心您忽然又改變主意,動手起來勝負難分,您一個人再厲害也打不過他們十幾個啊!如果被二監堂用逃跑的借口給綁起來用刑,那還活得成嗎?」

  湘音低垂著頭,眼卻眨著,努力吸收那女孩的話。

  每聽-句,她就又多了好幾個問題,差一點就要開口問,但及時止住了自己--因為忽然覺悟,她連這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若問錯了問題,定會讓人察覺--她,根本不是她吧?

  那女孩毫無疑問認定她為某個「茵香小姐」,沒有對她的外貌起任何懷疑。那麼,在這個……時空……真有一個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她覺得毛骨悚然、不可置信,但眼前最迫切的問題是,她就要出嫁了!是嫁給誰?連逃跑都不可能的話,她該怎麼辦?

  眼光不禁飄向紗幔重重遮蔽的大床,心跳得難以自抑。她還有……

  他,是吧?他聽進了每一個字吧?他能幫她嗎?

  但是,他連現身都不行。她在熱水中冒出了冷汗。女孩口中的用刑,讓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被人發現新娘子床上有人……

  「好了,您站著別動,這新衣可難打理了!這珍貴的珠紗是蕭大人從百里之遙的鳶國快馬帶回來的,美則美矣,但可是名副其實的「吹彈得破」啦!小的拉得用力些難保不會戳了個洞,那下一個會開洞的定然是奴婢的腦袋。」

  湘音稍稍定了神。這個女孩口氣雖急,卻有幾分打趣之意,看來這小姑娘的脾氣與膽量都還不錯,與自己的關係似乎也不是一般主僕。

  小姑娘?湘音腦中一頓,沒預料到會冒出這個詞。她這麼快就被感染了嗎?連用字遣詞都開始復古了。

  但,這樣也好,她是應該小心自己的言語。

  「鳶國?」她小聲重複。

  小姑娘大力點頭。「您也知道,鳶國素來與我們交惡,這五年的戰爭流了多少血啊,好不容易才和約半年!蕭大人竟能弄到鳶國宮中才有的衣料,聽說是用珍珠粉煉成的水紗。您瞧,這樣隱隱透明又微微閃光,嘖嘖,真是碰了都不想放手哪……」

  那衣料比先前那溫潤的絲被更加柔軟,撩在手中如水般滑過,讓人想起月光下的涓流--

  太多陌生的事物讓她起了暈眩之感。她很想捂上雙眼,像個孩子拒絕接受現實,但強烈的危機感提醒她--不能任性、不能莽撞!如果走錯了一步,甚至說錯了一句話……

  「現在……什麼時辰了?」

  「近午了。小的早想進來,但二監堂不許,說什麼新娘子需要睡眠……誰知他安的什麼心!」小姑娘撇撇嘴,雖然聲音中有著戒懼。

  湘音小心地問:「二監堂……現在人在哪兒?」

  小姑娘不過幾句話,已將他在湘音腦中描繪成最該戒懼的人物,至於那個新郎宮,等她能出這家的大門再來煩惱吧。

  「聽說與蕭大人在他房裡下著棋呢!全堂的人都忙得團團轉,新郎官卻和兄弟在玩!小的不怪您不想嫁,真的不怪……那二監堂是頭毒蛇也就罷了,那蕭大人……那蕭大人……」搖著頭說不下去了。

  湘音心口上像被打上沉沉的鉛。「你直說無妨。」

  那小姑娘瞅了她一眼,可愛的大眼湧起了淚光。「茵香小姐,二監堂說奴婢不能跟您過去,這可怎麼才好?亭兒可以沒有茵香小姐,小姐是不能沒有亭兒的!您的硬脾氣一定會害死--不不,一定會害慘您的!奴婢得守著您啊!但小的忤逆二監堂也是死路一條……」大顆淚珠滾下來了。

  原來她叫亭兒……湘音柔聲道:「亭兒別難過,我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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