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瀟湘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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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是誰不想要命了?」他揚聲對外頭喝道,讓她不禁一縮。

  那聲音冷酷而不耐,是絕對蕭炎的權威與霸氣,任誰聽了都要心驚膽戰。

  門外立刻傳來帶著懼意的回答,「王有急令,請大人上堂聽令。」

  她可以感覺到他瞇起了眼,從他身上傳來的寒意與殺氣,是陌生的,卻也是熟悉的?

  「走吧。」他簡單地命令,便拉開被褥下床。她很快打點好自己,發現自己相當冷靜與有效率。但此刻她沒時間多做分析,很快跟在他身後來到上廳。

  王的命差身著嚴謹的黑服,見到他微微一揖,便揚聲道,「王有令!護國大將軍蕭炎盡速啟程,統八千軍,平鳶國疑亂。」

  他昂然立著,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僅沉聲答道,「臣蕭炎得令。」

  那命差頷首,立即轉身離去。大廳上僕役互換著驚詫的眼神,但誰也不敢出一聲大氣,他身上散發著森冷氣息,此時卻淡淡微笑了,絕美的容顏竟有一絲嗜血的意味。「這倒有趣了。」

  他慢步走向首座坐下來,她的心揪起,他身上已看不出延瀟的影子,眼前是百分之百的蕭炎,眼光犀利無情。

  「傳無惜上來,其他人給我退下。」他淡聲下令,廳上立時空了,一名灰衣男子很快走進來。

  那是一個臉孔平凡至極、身材中等,讓人過目即忘的年輕男子,走路輕巧無聲,像貓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那男子瞟了她一眼。若他對她在場感到詫異,倒是絲毫未表現出來。

  「王令來得意外,鳶國疑有亂事,也是昨夜傳報而來,我們監堂尚未上報。」

  「是嗎?」他冷哼一聲。「把首要軍規說幾項給新夫人聽聽。」

  她有些奇怪,她為何需要聽那些?但忽然就明白,他其實是在不動聲色地收集情報,不願自曝無知。

  那人立刻回答,「咽期軍規,一不取敗奴,二不奪戰利,三不納女卒,四不退敗兵。」

  「為夫人解釋一二。」

  「不取敗奴,殺之;不奪戰利,恩之;不納女卒,惜之:不退敗兵,威之。」

  她不能不感到心驚!這便是叫做咽朝的時代嗎?她從來沒有聽過。而又是如此奇特的軍風--女人不能從軍是尋常;打贏了不奪取戰利品,讓敗國感恩,也不算前所末聞……但凡降兵格殺不赦,也不願帶回來當奴隸?最可怕的是,若咽朝自己打了敗仗,全軍不是戰到死,便要自刎謝罪,就為了要威震各國,立下嚥朝軍的名聲?

  她心頭發冷,這就是他要帶頭去做的事?而她連跟去都不行?

  她沒有想過要跟去做這樣可怕的事,不是殺光敵軍便是自戕……但眼睜睜看他離去,她卻有一種去而無返的恐懼--

  那恐懼是如此鮮明深刻,她幾乎無法呼吸,雙腳也必須勉力才能站穩。她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謝謝你,無惜。」

  那男子並沒有意外的表情,但她仍能感覺得到,她命令自己的雙腳把她帶到副座上坐下。

  「去查王的消息從何而來,又為何未先與監堂磋商謀議。」他的聲音嚴厲。「軍備方面開始進行,我今日內必須出發。」

  無惜如來時般悄然離去。大廳上只剩他倆,一時沉默死寂。

  「今天……一定要走嗎?」她終於勉強出聲。

  「此朝軍令如此嚴厲,我只是想當然耳。」他淡淡地說。「我並不害怕,想來蕭炎已經在我體內甦醒了。」

  他臉上的笑美而冰冷,她的心在緊縮,不是因為不熟悉那樣的笑容,而是因為……太熟悉了。

  她的記憶也慢慢回來了嗎?何時……會排山倒海而來,直至完全取代現有的她?

  她害怕自己會記起的事,又怕自己會記得太遲,無法挽回些什麼。

  「如果我沒有回來--」

  她搖頭。「我們之間一定還有事,深刻到讓我們記到下輩子。」

  他笑了。「茵香老闆,我會記住你的腦袋。」他立起身子,深深看了她好一晌。「過來。」

  她依言起身,但揚眉道:「茵香老闆不會喜歡聽令行事。」

  他笑出聲。「就是這種脾氣,讓我能放心離去。」

  他把她拉過去,擁入他強猛的懷抱。他的吻狂烈而徹底,吻去了她任何的抗拒,吻得兩人燥熱難當,吻到他的手忍不住開始在她後臀搓揉。

  「唔……」

  她的呻吟終於讓他鬆手。「該死!再不停下來,我就走不掉了!」

  她被他放回椅上,彷彿知道她無法站立。他大步跨向廳門,又停下來。

  「後會有期了,我的兩個女人。」他沒有轉過身來。

  他的背影消失許久,她仍凝坐在原地。

  淚水,悄悄模糊了視線。

  他出城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酣馬客棧」本店。

  她想努力挖掘出關於茵香老闆的每一個細節,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她,他倆的結局一定極端可怕,才會烙印到後世去,像個惡夢纏繞不休--她如果不能及時找出答案,惡夢不會結束。

  才欲差人抬轎,客棧已有人找上門,是自稱客棧總管的武萱。

  見到來人,她差一點叫出聲來--武大姐!

  那個處處照顧她、在她惡夢連連那些時日,為她擔心的武大姐。

  以為自己不可能再會對什麼感到驚訝了,但她仍是啞了口,任來人喋喋不休地抱怨。

  「老闆,你再怎麼打不過人家,也不能低頭啊!會對女人動手的男人怎麼可以要?管他是將軍還是密警頭子,要殺要剮都不能要啊!」

  「而且隔天就嫁掉是怎麼說?咱家客棧好歹也該張囉慶祝一番,把慘事裝扮成喜事啊!」

  「你率性行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知怎地還一向無往不利,所以越發養就你那蠻牛般的脾氣。我知道你若不是自己願嫁,一百頭牛也拉不動你,所以也沒我說話的份,但好歹也要差個人通知啊!一聲不吭就跟人走了,我從二監堂魔頭那裡被知會是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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