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他目不斜視,靜靜的注視,心中漲滿愛慕,若能這樣望她一世,他夫復何求?
一旁的宮娥見主子如此深情的神態,無不深深羨慕起這熟睡籐椅上的人兒,能得主子如此眷顧,需要幾世的修德才能有此福分呢?
突地,一陣風拂來,籐椅上的人兒微微瑟縮了一下,元牧立即變臉,輕觸她的手,才發現是冰的。
他嚴厲的眼神峰然射向一旁的宮娥們。「為何沒為她添衣覆毯!」
宮娥們惶惶地跪下。「是柳姑娘說不需要……」
「雖有冬陽,但氣候仍是凍人的,不管她說什麼,你們的職責就是替我照料好她的身子!」他辭色俱厲。
眾宮娥驚恐到臉色發白。
「去,還不去取件御寒物來!」他眼神嚴酷,嚇得這群宮娥如驚弓之鳥,慌忙的離去。
不一會一條暖毯送至,兩座暖爐也被人機靈的抬來置於柳延秀身旁,大伙為她忙碌了半天,她卻渾然不知,且隨著四周變暖,她睡得更沉。
見她如此,他滿足的微笑了,乾脆要人搬來另一座躺椅,他就坐臥在她身側,翻著書陪她。
這畫面實在極美,眾人讚歎,殿下從來都是形單影隻,如今有了人相伴,此刻的殿下就像今日大雪過後的暖陽,不再陰暗沉重。
「殿下、殿下--」就在這溫暖動人的時刻,一道驚慌的聲音劃破了寧靜。
元牧放下書,瞧身旁的她長睫微動似要被驚醒,他深深蹙眉,惱怒地向發聲的人瞪去。「何事大呼小叫?」
那跑來嚷叫的太監立即憋紅了臉,閉嘴消音,但某人已經睜開雙眼醒了,瞧那小太監憋得似快喘不過氣的樣子,立即訝然地坐直身子。「發生什麼事了?」
柳延秀這也才發現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件毯子,轉身還看見爐火正旺,再抬首已見到元牧臉色沉鬱的樣子。
他氣惱的怒視那嚷叫著的太監。「說吧,何事這麼心急?」
「是……太子駕到--」
「無須通報了,本宮已到了。」那太監話還沒說完,一名中年男子已至楓樹園。
太子乍然出現,元牧瞳眸倏地瞇起,身側剛清醒的柳延秀亦心驚,她居然一醒來就見到不該見的人!
她神情緊張,立刻匆忙而起的往元牧;身後垂首站立,但仍忍不住低眼偷望太子。他身量頗高,頭戴華冠,一襲金黃錦衣在身,異常威儀。
太子身側跟著大批宮人緊隨伺候,神情莫測的走近他們之時,元牧已斂色的站直身相迎,順勢輕巧的遮住了柳延秀的身影。
「您怎麼來了?」他躬身問。他爹極少踏進錦華宮,他頗納悶對方這趟來的目的是什麼?
太子昂然地瞧向元牧。「奉化殿上射死重臣之女的主嫌已查出,是他們自己的仇家所為,這人不想他們的女兒再得勢攀貴,因此謀策了此事,而主嫌已遭本宮就地正法,這事也已稟報你皇爺爺了,他讓本宮也來知會你一聲,教你不用再掛心此事。」
元牧隱忍地點了點頭。「能查明真相、誅殺主謀,讓孩兒無愧於那喪命的女子,孩兒多謝您的費心。」其實他心底早有數,找來的主謀只會是替死鬼,案子終究無法真相大白,但他仍是不點破的恭敬謝恩。
太子亦冷冷的點了頭,帶開話題,「我許久未來錦華宮,這座楓樹園聽說是去年擴建的是吧?你皇爺爺賜的這座宮殿已經不小,擴建後可要比我那東宮寬闊得多了。」他哼聲,顯然是嫉妒。
聞言,元牧仍面不改色的回答,「這園子是為皇奶奶建的,她老人家喜愛楓林,瞧中了錦華宮這塊地,這才擴建的,若因此冒犯了您,兒臣惶恐。」
「惶恐?本宮倒瞧不出你有絲毫惶恐之色,想必是仗著你皇奶奶撐腰,才敢對本宮這麼有恃無恐吧?」太子嗤聲。
這是故意找麻煩了!
聽聞太子的話,柳延秀抑不住好奇心,偷偷由元牧身後微微探出頭來,見太子的容貌與元牧有幾分像,臉龐英俊,只是多了些歲月留下的皺紋,但無損他的英挺,可這樣的人,眼神卻是陰毒狹隘,完全無容人之量,連自己的親兒都防之。
她想起之前元牧在泉州的宮道上割臂明志,這回太子明顯是再度來找碴,她很擔心他又會再次受到傷害,緊張得雙手都捏出汗來。
元牧的表情依舊沉穩,泰然自若。「您誤會孩兒了,我怎敢仗任何勢?若真有勢,也是仗著爹的勢,您是我父親,先有您,而後才有我,孩兒時刻不敢忘記這分寸。」言下之意是絕不敢超越自己的父親。
太子聽了,臉色才稍緩,又說:「嗯,太子妃下個月過壽,上回因為她小產之事,一家人鬧得有點不愉快,還讓你去了趟泉州沉潛,這回就趁這機會,你與太子妃重修舊好吧,一家人不要有心結才好。」
元牧暗自冷笑,重修舊好?他與他爹的妃子何曾關係好過了?
「孩兒明白,早備好大禮等著去祝壽。」他仍恭敬道。
「嗯。」太子瞥了他一眼,狀似無意的提起,「你不會怪本宮之前沒為你說話,任你到泉州沉潛吧?你要知道,本宮也是百般為難,本宮只有你一子,膝下空虛單薄,多渴望能再為你添個兄弟,而太子妃再度失去孩子,本宮失望之餘難免對人疾言厲色,懷疑多了些,
你該能體諒吧?」
「孩兒誰也不怪,只怪自己做得不好,沒能讓您全心信任。」他說。
撇了撇嘴,知道表面功夫做到了,太子說:「你是本宮親兒,本宮怎會不信任你,是你多想了。」
「是,是孩兒說錯話了。」他垂下首來。
柳延秀聽了對父子的對話,忍不住腸胃泛酸,皇家父子都是這般相處的?難怪元牧總教人感到蒼涼孤寂。
想這尊貴人家還比不上平民百姓問的溫馨親清,她感歎不已。
「你皇爺爺要本宮帶的話,本宮已帶到,對了--」他不是沒注意到,先不說面前有兩張躺椅,方才明明有人與元牧一起待在這,剛才那名女子探身時,他也注意到了,他實在好奇,向來孤僻慣的兒子,會找怎麼樣的人作伴?「方纔與你坐在這的女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