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錯了,朝廷集中監控,那些人反而變不出花樣,何況肅城偏遠,吃住環境欠佳,他們還得為生計勞動。」朱塵劭雙眸斂著淡漠的眸光,「一年一年下去,鬥志與銳氣終會被磨滅的,別忘了,他們都是好逸惡勞者居多,我不認為他們有這等骨氣與志氣,能臥薪嘗膽再造第二人生。」
「好,不管他們,但這一堆……」他拍拍另一堆如小山的卷子,「上面寫著相爺等人已成一大腐朽勢力,打著皇后之名在宮內宮外買官賣爵、私相授受,安插的人手哪管是不是為非作歹之徒,只要能拿錢打通關即可。」他受不了的搖頭,「斬拿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怎麼玩?累死人了!」
「終會斷根的,只是需要時間。」朱塵劭有信心,但他不得不承認,「杜家勢力會開枝散葉,在於皇上一開始警覺性太低,皇后在皇上繼位之初,內政外務都塞進了大量的族親,這六年來,杜家已在朝廷跟各地官府打通了好幾條門路,砍了這條,他們還有其他路可走。
「比較棘手的是,杜家的勢力不只是那些官員而已,為商必與官和,多少富商巴著那些貪官,雙方利益糾葛,皇帝一旦摘下杜千德的烏紗帽,再抄杜千德的家,一一罷免與他有關的親族官職……」他沉眉鎖眼,一臉嚴肅,「屆時,官商為了利,打著『外戚功高震主』旗幟,皇上過河拆橋收拾有功朝臣,這大帽子一扣--」
「我的天,屆時朝野又要掀起多大風波?」田晉想都不敢想。
「到時候,受苦的還是老百姓,這也是我跟皇上暫時不動杜千德的原因。」
「你在養傷時捨不得放下手上的冊子,上面有許多說不得的密謀,應該已在進行中了吧。」田晉看好友點頭後,又問,「我看你就放在書房的櫃子上。」
「我注意過了,曦恩一見到是我手寫的書冊,便不再翻看,那是對我的尊重。」他很清楚與他並肩多年的好友在想什麼。
「我哪有在想什麼,其實她也看不懂,那些字裡有迷宮,走對方向才見玄機。」這也是田晉願意死心塌地追隨好友的原因,他沒法子那麼聰明,可物以類聚,他這樣也算是聰明人嘛!
朱塵劭一想到鄔曦恩,冷峻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放柔了。
田晉受不了的搖頭揮手,「去吧,她一定在晴園,今天無趣的看夠了,要看點賞心悅目的。」
不理會好友饒富興味的促狹眼神,他還真的頭也不回的離開書房。
田晉一楞,「這些書信總要收吧?」
可來不及了,他早不見人影了,太被朋友信任也不好,田晉只好認命的再將這堆東西拿回書櫃後方的密室收好。
第11章(2)
比較好命的朱塵劭則捨棄了馬車,騎馬奔向晴園。
這段日子,鄔曦恩總往那裡去,園裡的老小都可以看見她春意融融的動人微笑,而他愈來愈管不住自己的心,甚至一想到她,身體就燃燒起熱度。
前幾日,善解人意的她在孩子們好奇跟渴望的眼神下,找來蔡元倫那幫人,陪著她帶著一大群三到十二歲的孩童,浩浩蕩蕩的去參觀碼頭,對停著整排大型商船的壯觀景致,孩子們驚呼聲不斷,在看看許多船員忙進忙出的把貨物扛入艙內又送下船後,不由得好奇船上 長啥模樣。
她隨即自掏腰包買了船票,讓一群大小娃兒上船參觀。
她的親切、美麗與善行,成了延安城百姓最愛閒聊的話題,也因為她帶頭,過去少有皇族官員前去的晴園,也陸陸續續有官夫人前去幫忙、奉獻愛心。
但最讓百姓舉起大拇指稱讚的是,那群以蔡元倫為首的紈褲子弟,竟然讓她收得服服貼貼的,乖乖讀書,還會到晴園去陪小朋友習字、陪老人家聊天。
當然,就他跟田晉的側面瞭解,是「親切又善良」的鄔曦恩拿蔡元倫等人調戲她、還有絕不說出蔡元倫尿褲子的模事當條件,要他們乖乖的去晴園陪老人小孩三個月,他們才這麼乖的。
不過那些孩子的本性原就不壞,在接觸晴園裡的老少,知道每一個因戰爭而家庭破碎的故事後,個個都變得惜福且自動自發,還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他來到晴園,翻身下了馬背,將馬兒交給園裡的奴僕,快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她。
老老少少莫不圍著她,與她聊著、笑著,她的笑足以教人心神蕩蒙。
此刻,有個孩子過來跟她說了些話,她隨即從椅上起身,拿起藥箱,邊走邊跟她錯身而過的每個人點頭微笑,有的甚至談上一、兩句,才往後方的房間走去。
在他的眼神跟隨她的同時,也有很多人看到他了,但他示意他們別驚動她,讓她去做她要做的事,可是他的腳卻像有了自我意識般主動跟了上去。
她來到一間半開的房門前,蔡元倫正好走出來,手上還持著以細麻繩綁妥的藥包,沒好氣的對她抱怨,「老太婆跟老太爺又吵起來了,像小孩子一樣……」
「臭小子,我耳朵還很好。」
「我也是!」
她露齒一笑,兩個老人家的聲音中氣十足。
蔡元倫受不了的又回頭吼,「兩個幾十歲的人了,還吵個沒完沒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煩耶。」
「臭小子,老太婆生氣了,躺在床上唉唉叫說她日子不遠了、她動不了了,但明明還凶巴巴的,我能不吵回去嗎?誰先死還不知道啦。」
「死老頭,我頭痛又頭暈,你還敢說我凶──唉呀,王妃來了!死小孩,怎麼不說一聲。」
房裡的一對老夫婦見到她走進來,可是尷尬極了,偏偏那小子還一副「誰教你們愛吵」的討人厭表情。
「我來把個脈吧,婆婆。」她溫柔的為老婆婆把脈,隨即往她後腦的風池穴與百會穴按壓了好一會兒,總算讓婆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