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日落歎息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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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從來沒見過寧盈翾哭過,孫萍嚇得趕忙將站在門外的寧盈翾拉進屋裡。

  「你今天不是去找方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一對柳眉揪成一直線,孫萍好擔心哭得梨花帶雨的寧盈翾是不是遇上了不好的事或是受了誰的欺侮。

  「他一點也不在乎……而且,他恨我恨得去找了羅豐桀……」

  寧盈翾泣不成聲,想起這個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想起皇甫爵完全沒有否認羅豐桀的話以及他當時的表情,她的淚水就怎麼也管不住的掉落。

  「羅豐桀?那個敗類不是從人間蒸發了?你是說那個你不能愛的人把羅豐桀找了出來,就為了要擺脫你?」

  努力把寧盈翾所說的話拼湊完整,孫萍瞪大那對鳳眼,有些不可思議的問。

  到底什麼樣的人可以把一個幾近從人間蒸發的敗類給找出來?

  可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逼走盈翾?或者,對方其實不是不在乎,而是他明白寧盈翾愛他?

  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寧盈翾此刻腦中是一團混亂。

  「他為什麼要找羅豐桀出來?他要是不愛你,直說不就好了?」

  抓了一盒面紙遞給寧盈翾,孫萍是怎麼想都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如此大費周章的繞那麼大一圈來趕人的。

  她完全沒有資格說出自己的心意,教他要如何直說?

  他或許從來沒想過,只是覺得她礙眼,只是想早日將她遠遠踢開罷了。

  要不,怎麼會一而再的戲弄、嘲笑她?

  「所以,你現在無家可歸也是那個人害的?」

  雖然不知道讓寧盈翾痛苦成這副模樣、又怎麼也不說那個她不能愛的人究竟是誰,但以孫萍的宣覺,寧盈翾會在這個時間什麼也沒帶的出現在她家門口,應該就是被掃地出門了吧。

  淚水不住滑落,寧盈翾一語不發,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心上盤旋著自己轉身離開時最後跟羅豐桀說的話。

  她可以發誓那不是她的真心話,她只是想要給羅豐桀一點顏色瞧瞧,並不是真的把皇甫爵當成搖錢樹。但,他會相信嗎?

  從來,他不就把她當成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女人?

  要不也不會那樣迫不及待的想踢開她,還那樣取笑她了吧。

  此時此刻,寧盈翾真的不知道什麼才是讓她這樣傷心落淚的主因,是皇甫爵把羅豐桀找來羞辱她、企圖逼走她,還是當她說出皇甫爵是搖錢樹這等違心之論時,他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就算想解釋都百口莫辯。

  但是,這樣她不是正好可以死心了?

  因為她已毫無退路了不是嗎?

  而且也早就下定了決心,就算痛也要離開,要自己埋葬那滿滿都是皇甫爵的心不是嗎?

  為什麼如今一切是這麼的順利,讓她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她的淚為什麼還會這般不聽話的狂落?

  為什麼她那痛到令她無法呼吸的心就不能安分一點,為什麼她還是那麼在乎他?

  「小萍,我的那些行李可以寄放在你這裡一段時間嗎?」

  木然呆望著自己手腕上的表,寧盈翾發現自己的心又碎了些。

  「當然沒問題。只是,你要去哪裡?」

  原以為盈翾會想要借住她這裡,沒想到盈翾只說要寄放行李。

  「回家去。」

  她還能去哪?皇甫爵都這麼明白的趕人了,而她也說了那些讓自己回不了頭的話,不回家能去哪?

  「老家?」

  實在想不出盈翾此刻還有什麼地方能稱為家,孫萍確認的問。

  「回去參加婚禮,孫華大哥問我能不能當伴娘。」

  今晚兩人談的話題一半以上都是這場婚禮。

  原本她還不是很確定自己想不想要刺激自己,但如今,她似乎別無選擇,讓自己忙一點,應該會讓心忘了痛吧。

  就算那是場會讓她更像局外人的婚禮,但眼下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把自己的荒唐拋在腦後,正大光明的回家了。

  天邊雲彩透出朦朧,寧盈翾躡手躡腳的走進玄關,就怕不小心弄出聲響會敗露行跡。

  回到二樓的房間,從拙屜裡抓出那個代表著她悲慘人生的黑色垃圾袋,無奈的歎了口氣。

  不該是她的,她什麼也不打算帶走,就算這代表著她得要再次用垃圾袋裝自己的行李也一樣。

  她是真的很感謝皇甫霽寧沒讓她流落街頭,但,如今她若是還厚顏無恥的留下,就真的太不識相了。

  丟了幾本書到垃圾袋裡,寧盈翾瞥見那堆在桌上的好幾本有關意大利的旅遊書。

  與皇甫爵的相遇、機場的驚魂記、莫名其妙被丟了皮包跟手錶;還有那一桌子她才喝沒多少就陣亡的葡萄酒……威尼斯、船夫的歌聲,以及日落的歎息橋……

  輕撫上唇,寧盈翾只覺得鼻頭一陣酸,眼前又成淚幕。

  動也沒動那一疊旅遊書,寧盈翾拿起那只皇甫爵在意大利時丟給她的皮包,拉開拉鏈,一古腦兒的將裡頭的物品一次倒空。

  一張空白明信片因為這樣的狂風過境而不知從哪兒飄了出來,明信片上的圖案正是純白的歎息橋。

  淚,滴落空白明信片上。寧盈翾拿起筆,在空白明信片上寫了幾行字,而後便將明信片放在那堆旅遊書上頭。

  每一個字,似乎都是用她的淚寫的,似乎也刻蝕了她的心,讓她的心跟著每一筆劃上明信片的筆跡一併綻開。

  取下手腕上的表裝進表盒裡,寧盈翾打包完一切自己當初帶來的行李,拖著一包鼓脹的黑色垃圾袋,鼓足了勇氣踏出門。

  他要她離開,她這就如他所願。

  就算每踏出一步,她的心就痛得沉下一寸,但她已然沒有什麼好奢望的了。

  她親口說出了讓自己無法回頭的話,也親眼見到了皇甫爵的絕情,就算她傻得無法騙自己可以忘了他,就算她痛得明白自己有多愛皇甫爵,她都沒有辦法再假裝皇甫爵可能會在乎了。

  她的身份本就不可能得到她以為的愛,她不是早就清楚了?

  可為什麼拉著這包代表著她悲慘人生的所有,她的心哀悼的卻不是她的境遇,而是那注定只能痛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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