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盤左拐古轉,開了約莫一刻鐘後,兩旁都還是綠油油的稻田。
任筱綠看著眼前這一片賞心悅目的綠,心情覺得很開闊,若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說真的,她也很想搬到這種祥和的地方住。
她打開車窗讓夏日午後的暖風吹進來,眼睛迷戀地看著青翠的稻田、田溝裡覓食的白鷺鷥、都市不常見到的蜻蜒和蝴蝶、整片湛藍得不像話的天空,還有自得像是被漂過的雲朵……
這個地方多美啊!溫暖、傭懶,讓她因為工作而疲憊的身心暫時獲得了解脫,而且這邊還很寧靜,連一點雜音都聽不見……
聽不見?任筱綠忽然反應過來,對啊!這裡會不會太安靜了點?除了她所開的這輛車的引擎聲之外,她聽不見任何其它車輛的聲音。
仔細一想,從她剛才上路至今已經十幾分鐘了,確實沒看到別的車輛從她旁邊經過,感覺上似乎愈開愈偏僻,莫非……
她暫時停下車子,檢查一下衛星導航的設定。
「奇怪了!明明是顯示往這邊開沒錯啊。」她聲音疑惑,表情不甚確定,因為心裡明白衛星導航也有可能導錯路,她有種開錯路的不好預感。
偏偏這條產業道路有夠人跡罕至,沒有人車經過,害她想問個路都沒辦法。
任筱綠當下決定掉頭回轉,繼續開下去似乎不是正確的決定。
想是這麼想,但是,當她回轉方向盤,將車子掉頭開了不到五百公尺,車子引擎蓋忽然冒出白煙。
「吱--」任筱綠嚇得趕緊踩煞車,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剌耳且尖銳地響起。
「砰!」前方車輪也因為任筱綠一時驚慌打偏了方向盤,而陷入產讓道路的田溝裡。
「啊--」任筱綠的身子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力道而往前撲去,前額撞向方向盤,她尖叫,下意識伸出雙手去擋臉和頭,結果左手因此敲撞到擋風玻璃,發出「銼」的一聲,痛得她花容失色、眼角含淚。
她熄了火,忍著痛趕緊下車察看,當看到車身的前面三分之一陷入田溝裡時,她以手撫額,欲哭無淚。
「嗄!拜託??不要!」雖然她剛剛在心裡嚮往這麼祥和靜謐的地方,但老天爺也不必用這種方法留她下來作客吧!
前輪卡死在田溝裡,引擎蓋又不知何故正冒著煙,這種情況她哪兒也去不了,看來不出動卡車來拖吊恐怕不行,但問題是,這附近的維修廠她完全不熟啊……
「看樣子得被狠敲竹槓了。」任筱綠認命地喃喃自語,掏出手機,上網尋找這附近的維修廠。但是愈找她愈是心灰,距離她所在位置最近的維修廠至少都有十公里以上,對方說光是出動一趟卡車拖吊就要先收五千無,維修的費用還不含在內。
詢問了兩家的報價之後,任筱綠選定了一家價格稍微便宜一點的維修廠,請對方派拖吊車過來。
她是這麼打算的,拖吊車來後,她可以跟著坐上拖吊車,一起到比較熱鬧點的市區找間咖啡店窩著,等車子修好了她再開車上路。
主意已定,她手指滑動手機蠶幕,正要撥電話時,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當場傻眼,難以置信地深呼吸。
因為她的手機居然……沒電了!
「不會吧!」她氣呼呼地踩腳,很想摔手機,但只是想而已,她還沒喪失理智,知道摔東西解決不了事情。
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再緩緩吐氣,保持冷靜、抽離情緒,否則你遇上的任何問題都會變成你的挫折。
曾經,她為了某些令人生氣的事氣得跳御,盧逸澄總是一派閒適,對她說著這充滿智慧的話。
他比她聰明冷靜、比她世故,對她而言,亦師亦友的盧逸澄教會了她許多事情,即便在他離開之後,他所授與的一切仍深深影響著她,她甚至懷疑,再也沒有人可以取代盧逸澄在她心中的地位。
沒錯!深呼吸??吐氣??
任筱綠閉上眼睛照著做,不讓負面情緒干擾,接著,她聽見奇跡的聲音--
是車子的引擎聲,有人開著車朝她這邊過來了!
任筱綠睜眼,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眼眸期待地看著一輛藍色小貨車正朝著她的方向開了過來。
太好了!她可以求救,請對方幫忙打電話叫拖吊車來。
她舉高雙手揮舞,接著小貨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幫--」小貨車的駕駛一停車,她急忙開口,話才說到一半,卻發現對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是你?!」韓永在眼睛發直,嚴重傻眼。
剛從花卉產銷班的辦公室那邊回來的他,遠遠地就看見一輛車子卡在田溝裡,開近一點後更發現有個女人朝他揮著手,他直覺認定對方有困難,於是停了車。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是那天夜裡在麥當勞窗邊座位哭泣的黑衣女子。
雖然她現在一身酒紅色的迷身針織裙,原本披肩的微鬈長髮也綰成千練的髮髻,但是她那眉宇間帶著淡淡憂鬱的神倩,那張美麗白皙、超塵絕俗的臉龐他忘不了,絕時是她沒錯!
不同於韓永在的篤定,任筱綠那天哭得淚眼朦朧,壓根兒認不出他是誰,也不可能知道眼前的他,就是當時在麥當勞外頭盯著她瞧的男人。
她只能憑眼前的線常來判斷情況,對方直勾勾地盯著她臉龐瞧,讓任筱綠心中警鈐大響,方才擬定好的求救計劃全部推翻。
如果他是意圖不軌的壞人,那麼向他求救反而更加危險。
可是……說他是壞人似乎也過於牽強,因為他除了猛盯著她瞧之外,沒有其它方面可以跟壞人劃上等號。
瞧瞧、他,面容端正、態度和善,而且還時她露出溫雅憨厚的微笑,整個人形象陽光清新又健康,若是從外表來判斷,他怎麼看都是一個老實人。
怎麼辦?她迷惑了,他到底是不是可以信任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