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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為什麼突然提四爺爺?」她心中:「評、評——」兩響!

  不會的,他應該沒瞧出什麼,那時只有月光,她下手又快,那絕妙巧技還是由冥主大人親傳,他不可能察覺……孟冶目光又移向上方,慢吞吞道:「沒什麼。只是想說,四爺爺並沒虧待將他罵得那樣慘,用詞刻薄至極,還說沒虧待?」

  霍清若胸中忽然堵住一 口氣,悶了。

  悶到她乾脆抱著被子再翻身,面向暗壁,悶聲道:「你若沒想做什麼,我要睡了。」話一出,又覺說得古怪,倒像埋怨他似。

  都想掐昏自己了事,她咬咬唇又擠出一句:「那個……總之我累了,要睡了 .」

  靜了會兒,才聽見背後的男人出聲道:「累了就睡吧。」

  霍清若做出以為自己這輩子絕不可能會做的舉措……她咬被子。

  咬住了還用力磨牙。

  她自然不知,男人在她背過身之後,雙目再次靜謐謐看向她。

  表情一貫的沈肅,眼神若有所思。

  他直瞅那纖細身背許久、許久,久到生悶氣的人兒真睡著也睡沉了,他才側身向她,將臉靠近她散於榻上的發,近乎貪婪般深深嗅聞發上清芳。

  因有所思,若有所知。

  因有所知……若有所癡 ……

  他閉起雙眼,入眠時,嚴肅嘴角隱隱約約有極淡軟色……

  霍清若迷迷糊糊醒來,蜷在榻上沒動。

  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弄醒她的,是一陣陣如以冰炭至心腸的極冷與極熱,所產生的交替感。

  勉強轉頭看去,那凍得她齒關打顫、下一刻又烘出她週身熱氣的始作俑者,不是孟冶還能是誰!

  他不知何時抵得這樣近,一隻健臂和長腿橫在她腰間和腿上,膚黝的娃娃臉密貼她頸後,吐納靜悄無聲,氣息卻時寒時熱,寒的時候如噴冰霧,熱時則燙得她頸後都滲汗珠。

  分明是內功修習,曾險些走火入魔的體像!

  清醒的時候尚能靠功底自行壓抑,睡後戒心暫退,已生成的病灶突然反撲,才成這忽寒忽燥的情狀。

  她之所以如此清楚,正因冥主大人犯有同樣症狀,而身為「太陰醫家」傳人的娘親一開始會被半請半迫地帶進「玄冥教」,起因就是冥主的求醫。

  「孟爺?」碰他面頰,涼得凍手,眉峰成巒,卻兀自不醒。

  病發時如被魔魘,若放任著不將神識喚回,極傷元氣。

  「孟冶!」她揚聲直呼他姓名,搖動他的肩。「孟冶——」他五官糾起,鼻息從涼轉溫,不出三息又轉灼熱,黝膚燒出明顯深紅。

  沒法子了,只能用淺薄的功底試試。

  她坐起,十指箕張放在他頭部,兩拇指一壓他眉心穴、一按天靈之處,其餘秀指則盡可能按在腦頂幾處要穴上,氣勁含吐間同時施力。

  她成套的銀針暗器在闖「修羅道」時幾乎用罄,之後倒在澗水旁時朝孟冶射出的那枚,是最後一枚了。此時若有銀針在手,以針灸手法或淺或深剌入各穴位,定比她的運勁按壓更能見效。

  奇異的是,他體內有股純厚之氣立即回應她。

  她指尖泛熱,下一刻便知不妙,十指彷彿被吸住,拔挪不開,丹田所存不多的氣忙著從指端洩出,匯流向他。

  「孟冶!」顫聲一喊。

  男人兩排星眸陡揚,目中精光大盛,凌厲迫人。

  他一下子已明白發生何事,體內啟主的行氣運作立即被按下。他一收功, 霍清若兩手旋即力竭般垂落,上身軟倒的同時,被他撲過來抱住。

  他起身盤坐,將她抱在大腿上。

  一對喜燭已成兩坨紅蠟,房中幽暗,但無損他的目力。

  此時偎著他胸膛細細喘氣的姑娘一張臉白得不見血色,膚下細筋隱約能見,他探過她的手脈和頸脈,脈動忽促忽沈。

  他竟差點……將她「採食」了?睡夢中遭內力反噬的情況,已許久、許久不曾發生。

  當年出事時,被強行壓下的那股偏邪氣功一直存在氣海之中,從狂躁、霸道慢慢壓製成無聲無息,未料會在今夜突現!

  是因今晚跟她提及親生爹娘慘死馬賊刀下,思緒被拉回到當年的那一天,所以入夢太深,魘住了吧……她問他是否記不得了,對那日的遭遇。

  他確實忘了,唯一留在眼底和腦海裡的,是整幕的血紅,鋪天蓋地而來,澆淋他一身,似也滲進骨血裡。

  抱著瑟瑟發抖、嬌小得不像話的她,他胸中微繃,一掌已覆在她雙乳之間,運氣而行,隔著薄薄一層衣布護住她心脈。

  胸房突然「遇襲」,霍清若本能一震,然也避無可避,緊接著是從他掌心透進的無形暖流,徐徐穩住她的心脈與肺經。

  她抬起螓首,眸珠游移,試圖在暗中看清他的臉,卻不知自個兒此時的神態頹靡間帶麗色,啟著雙唇費力吐納的模樣又這般無辜、無助。

  孟冶低下頭,張嘴覆蓋她的小口,密密封住。

  第3章(2)

  霍清若終於體會到被「渡氣」的感覺。

  娘親病故的前兩年,有幾回真到出氣多、入氣少的危險關頭,冥主大人就使這一招,每次皆耗掉大量真氣才強將阿娘留住。

  沒想到……她也被口對口給渡了!

  孟冶沒閉上眼,她自然也傻傻睜著,幽暗中他的眼珠發亮,充滿生氣的熱息灌入她喉內、體內,卻同時欲吸走她魂魄一般。

  半晌,見她穩了些,他才緩緩放開她的嘴。

  「阿若……」以偏嚴肅的語調喚她小名。

  霍清若怔愣著,輕啟的繡口彷彿仍無聲索求他蘊涵勃勃生機的氣息。

  「你剛才摸我?」鄭重問。

  嗄?他說什麼?什麼偷摸……哪有?!

  腦袋瓜還有點暈沈暈沈,她訥訥駁道:「我只是……那個……幫你按壓頭穴,本來該用針灸的……你像發惡夢了,得喚醒才好……」

  「你還懂醫?」

  「……家傳的,多少學了點,才、才不是偷摸……」軟軟又把頭窩回他胸口。

  至於擱在她胸央的蒲扇大掌……欸,隨便他了,害羞臉紅也很花力氣的,現下她全身綿暖,洩出去的真氣終於補回一些些,夠她安然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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