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忐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惹惱她了,或許他該開口道個歉,再澄清自己並無意窺探她的隱私——
「既然你都知道,那,這最後一個小時留給我吧?」
「啊?」道歉的話語卡在喉間,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不知道,失戀就是要借酒澆愁嗎?情人節這天,我不想一個人。」
所以……是要他當酒伴的意思嗎?
孫蘊華沒等他反應過來,拉起他的手往前跑,他踉蹌了幾個步調才跟上。
揪握的掌,傳來她暖暖的溫度,熨得他掌心發燙,意料之外的體膚接觸,擾得一顆心,慌亂、失措。
怦怦!怦怦!
失了規律的心跳節奏,她聽見了嗎?
她喝醉了。
沈雲沛也沒想到,她會喝得那麼醉。
她總是笑語如花,從一開始,閒聊一些言不及義的瑣事,也問他的名字、家庭狀況、有幾個兄弟姊妹、讀什麼學校、今年幾歲……簡直像戶口普查一樣。
他乖乖地如實回答,卻不敢放肆反問她同樣的問題。
當她開始問到,他第一次夢遺是什麼時候、一周自慰幾次、性幻想對象是誰時,他確定她真的醉了。這時候才想到要問她住哪裡,已經來不及。
由她口中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將她帶回自己的租屋處。
可是他真的萬萬料想不到,她的酒品會差成這樣!平日表現得雍容大方、懂禮數又識大體的知性女強人模樣,根本就是詐欺,內心其實累積了太多壓力,才會在醉後釋放出來,成為另類的紆壓管道。
因此,她會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男人全是豬頭!」他真的可以理解。
「嚴君威,你去死!」
「嗯。」他也覺得那男人很豬頭,那麼好的女孩子,為什麼不要?
罵完了,開始哭。
「我知道這不能全怪你,沒有人能擔保愛了就一定能天長地久,可是、可是……如果愛情都是有「有效期限」的,我不知道……我到底還有沒有勇氣再愛……」
他忙著安撫在他懷中哭得亂七八糟的她,以為情緒宣洩完應該就會乖乖睡覺了,誰知——精彩的才在後頭!
哭完了,開始問東問西,例如——
「我不漂亮嗎?」
「漂亮。」至少在他眼裡,很漂亮。
「我身材不好嗎?」
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問題往她身上掃一圈。「很好。」
「我不夠懂事、不夠溫柔體貼嗎?」
「不會。」
「那你對我到底有什麼不滿?」
「沒有。」
「可是你不要我!」她怒氣沖沖地指控。
「我要。」是安撫,也是真心話。
可是沒多久,他就開始思考自己或許不該這麼說,因為她開始寬衣解帶、大秀身材,他一度試圖制止,換來她的不滿。
「你不是說我的身材好?」
對。但是她真的不需要證明給他看。
他頭有點痛。
而且她剝自己不夠,還剝到他身上來,他防得了這頭,防不了那頭,最後在她使出的殺手鑭下,他絕望地徹底放棄抵抗——
她吐了他一身。
好吧,要脫就脫吧!那一身酸臭的衣服,他也沒有多戀棧。
以為這樣就完了嗎?並沒有。
她還有新招,不斷、不斷地蹭他,在他身上跳艷舞。
對喝醉酒的人不能要求太多,但是這真的是他的極限了,他終究不是鋼管。
帶她回來,並不是想佔她便宜,只是目前看來,情況似乎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年輕而敏感的身體,在她的撩撥下,火熱、亢奮。
「啊!」他一時失守,男人最脆弱的部位落入她的掌握,甚至,在那巧勁下,無恥地呻吟出聲。
「別——」已經分不清,是要她「別鬧」還是「別停」,歡愉來得太快太急,他全無防備,任由快感衝上腦門,腰椎一麻,想克制都來不及——
沈雲沛閉了下眼,近乎悲情地癱軟在床上。
首度與異性如此親密接觸,他純情地、無比珍貴的第一次,居然就這樣貢獻在她掌心,前後甚至不超過五分鐘。
還有比這個更悲慘的嗎?
她歪頭,一臉純真地打量滿手的黏膩,還湊到鼻前聞了聞。
他窘得半死又嚇得半死。這不是OREO,無法讓你轉一轉、舔一舔再泡一泡牛奶啊!
他趕緊抽來幾張面紙,狠心屠殺掉落入她掌心的萬子千孫。
然後,他好不容易將她拐到床上乖乖躺好睡覺,安分沒幾分鐘,她又爬到他身上來。
然後他的第二次,是爆發在她腿側。
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一本「第一次照顧醉婦就上手」的書?
纏鬧了大半夜,他苦中作樂地這麼想。
她好像又發掘到新遊戲,開始咬他肩膀。
「……」
他都累了,她為什麼還不累?
最後的最後,他只記得自己完全放棄任何的掙扎,任由她宰割了。
到底是誰說女人不可以隨便跟人喝酒,容易失身的?
明明被亂來的就是他,男人也很危險好不好!
第2章(1)
她還是沒來。
那天之後,她已經一個月沒再來店裡了。
結束今天的打工,沈雲沛走出店門,望著幽暗的人行道,不自覺又走向那晚她坐過的那張公共座椅。
每晚,在這裡坐上十分鐘,幾乎已成例行公事了。
低頭凝視握拳的掌,掌心內其實什麼也沒有,但是一個月來,他總是下意識地握拳,像要留住什麼。
還記得,那晚他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她的名,醉態可掏的她,抓著他的手,在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下三個字。
「孫、蘊、華?」
「你的聲音好好聽喔!」她憨憨然笑著,嬌聲道:「再喊一次。」
「蘊華。」
那晚,他喊了很多次,每喊一次,她就會湊上來吻他。
她說:「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別人生命中的過客,只是點綴一頁色彩又匆匆退場,沒有人會永久居留。你會永遠記住我的名字嗎?」
「會。」他會一直記得,帶給他年少記憶裡、初戀酸甜滋味的那個女人,叫做孫蘊華。
柔軟指腹滑過的觸覺與溫度,早就散去,握拳的指掌其實留不住什麼,就像現實生活中,她也不是他的,但他還是徒勞無功地握著,貼向心口處,低低喚出那道她曾說過極好聽的纏綿音律:「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