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繼銘拚命勸他將酒銷至台灣,說是可以安排。儘管當時回絕了,但這確是他們相識的契機,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至於回到台灣、重新遇上她……
喬曉翔將視線移回近在咫尺的美麗臉蛋,甚至捨不得眨眼,過往的情感再次衝擊他……永不會忘記她從過往那名叫絕望的懸崖邊緣,把一無所有的他拉回現實,教他再次嘗到希望的溫暖。沒有她,他不會有再次追尋暖陽的慾望。
他,說不定已經放棄。
「盼……」
俯視著呢喃她的名字,臉上忽然滑落的濕涼提醒了他,喬曉翔怔然伸手抹掉,竟發現自己因即將到來的離別而軟弱落淚。
意識到自身的命運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他明瞭從她走出他人生的那一刻起,他會繼續去追尋擁有和她一樣溫柔的女子,但那另一個人兒卻永不會再出現,只為她是如此獨一無二。
他迅速以理智壓下情緒。她起床後便會離開,他不能容許自己表現出更多的感情糾葛阻礙她的腳步,那會影響她整個企業和家族的名聲。
安於品嚐最後的美好,至少在此刻,她還在伸手可觸的距離內……
再睜開眼時,她看到的便是他專注的目光。
翔單手支著額躺在她身邊,眷戀的目光彷彿穿過她,集中在根本不存在的某一點,那感覺太溫柔,竟讓她泫然欲泣。
她想起第一次在他懷裡醒來,他深幽的眼神……也是一模一樣。
從來沒有感受過那樣的疼寵,所以她才會提出那樣大膽的要求,詢問可不可以再找他……不能有感情,她無法說服自己怎樣和這個男人維繫下去,除了選擇他作為固定的性伴侶之外。
這只是條件的交換,她渴求在他身旁的安穩感覺,而相對上他想要的,她應該能夠給予。
翔沒有多加考慮便同意,她反而遲疑了,他則淡淡地解釋說他喜歡她的身體。
是應該認清事實了吧?由始至終他都堅守初衷,沒有半點動搖過……中途反悔、變得更貪心的人,是她。
她的清醒讓他隱去那黑眸中所有可能存在過的柔情成分,喬曉翔抽回思緒直視她。「醒了?」
「嗯。」她因他急遽收斂的態度而不知所措,正要靠近,他卻極有技巧地避開她展開的雙臂,緩緩坐起身。
「起來好嗎?你睡了差不多四個小時了,公司還有事要做吧?」
「翔,你……」盼兒慌亂地起身,顧不得身上的羽毛被滑下一半,他起身往房外撿起地上的衣物遞給她,無視未著寸縷的嬌軀。「換好衣服再出來。」
他語畢,轉身進入套房浴室,利用沖涼的這段時間免去她的尷尬;待他確定她已收拾好心情,才換回衣服拉開浴室門。
盼兒使用另一浴室梳洗及整理頭髮。和昨晚的模樣差別不大,長髮披散遮住洋裝外露出肩頭。她的側臉在晨曦照耀下更顯蒼白,她沒有多加裝扮,只塗上些許唇蜜讓精神看起來好一點。
「會有人來接你嗎?還是叫計程車?」他走到她身邊,出聲詢問。
「我一會自己下去叫車,可以的。」盼兒硬著聲音回答,化妝鏡上反映出身後的男性身影,他點點頭,面無表情地續道。
「你還要用電梯下樓,飯店的磁卡用完後交到大廳就可以了。」
「嗯。」她僅能低著頭,怔怔應聲。
「我怕樓下可能會像上次那樣有人偷拍,你先離開吧,那我們就這樣……」
忽然,鍾盼兒因他的話而抬起恐慌的眼神,轉身咬著唇投入醇然的懷抱中,彷彿痛極地崩潰叫喊:「……我不要!」
喬曉翔冷不防她的失控,表情錯愕地接了個滿懷,冰冷的面具悉數瓦解。
「為什麼我們非得要就這樣分開?翔,我瞭解你,你明明不是會對我冷酷的人,別擺著一臉這麼不在乎的樣子跟我說再見!我不要聽你說這些口不對心的話……告訴我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求你……」
「噓,噓。」盼兒悶頭埋在他肩窩輕顫,喬曉翔安撫地擁緊她,也許他真的不適合扮演冷漠的角色。
他的原意只是想讓她輕鬆地離開,卻弄巧成拙。
看不見盼兒的表情,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泣。讓她先平靜下來,他再輕柔地拉她站回身,分開距離。水眸微紅。
「盼,你是我所見過最聰明的女人,你不會令我失望。」
喬曉翔硬下心腸,扶著她雙肩一字一字淡淡地說,同時說服自己那只是盼兒短暫的不適應。「我們之間只是一時的關係,在開始的時候你就該已預料到它會完結,就像我一樣。」
「翔……」盼兒抓著她肩上的淡麥色大掌,他的表情比她決絕太多,那陌生的神態正殘酷地敘述著她早該知悉的事實。
「你現在只是一時不習慣我不在,假以時日會恢復過來的。上官耀司會代替我好好照顧你,關心你的人也仍在身邊……你其實沒有失去什麼,更不會感到孤單。」她的堅定太薄弱,他得揭示更多有力的證據去鞏固它。
鍾盼兒掙扎過的眼眸凝視著他。她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嗎?理智替她選擇了正確的路,而絕不是像現在般一味尋求逃避……但她好怕自己做不到……
「我們沒有相愛,如果繼續在一起也不會是這個原因;與其這樣,何不敞開心胸給其他願意全心全意接納你的人?」
盼,我愛你。
「嗯,我不愛你……」她失望的眼神空洞,低下頭,像一個逐漸抽空了思想的傀儡娃娃,隨著他的話喃喃地對自己重複,撫握他掌心的手收回身側掄成拳頭。
喬曉翔聞言,似是安慰地淡笑。「幸福就在你的面前,你瞧,只要不作它想,直直地走過去,你便能輕易抓住它……就算不為自己,你也得為你的家族、你過往耗盡精力守護的事業著想,那是你一切的希望,相信我,不要讓一時的意氣失去它們。」而他的存在過於卑微,甚至不配成為她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