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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充耳不聞的皇甫遲依然故我,不弄個明白不死心,讓拿他沒轍的紀非也只能由著他去看個盡興。

  三日後,總算看夠的皇甫遲來到她的書房,正經八百的告訴她。

  「我也在乎你。」

  紀非手中的墨筆一頓,在折子上滴下了大片的墨跡,她不可思議的問。

  「就因為這,所以你就連連年看了我三日?」

  「還有三夜。」他不忘加注。

  她黛眉一擰,「敢情夜裡你還跑來偷瞧我睡覺?」

  「嗯。」

  「禮義廉恥呢?不是早塞你腦袋裡了嗎?」他不會又叫那四字搬家了吧?

  「忘了?」他老老實實地道。

  窗外旁聽的蘭總管,面上完美的笑容已抽搐得有變形的趨勢,春嬤嬤則是又開始在擰帕子,那表情似是想把帕子當成某人塞進嘴裡再啃兩下。

  「罷罷罷……」紀非告饒地撫著額,搖搖螓首後去翻出幾張地圖,「總歸一句,你這神仙就是不能閒著,我看你還是多做點正事,幫我再多跑幾座山探探脈吧。」

  「這是?」皇甫遲注意到她在其中一張地圖上寫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這是墨國的礦脈分佈圖,也是日後的財源。」她攤開那張圖往上頭拍了拍,「國家窮,百姓就窮,無論要做任何大事都得先有錢,光憑空口白話卻不做事,是填不了嘴管不飽的。」

  皇甫遲沒想到她探脈的原因是為了日後挖礦,他原以為她這是女孩子家只是喜歡那些閃亮亮的石頭而已。

  她神色一斂,「覺不覺得我在利用你?」

  「不,你替我省了不少事。」生性比她更實際的皇甫遲對她搖了搖頭。

  「省事?」

  「至少日後我知道該怎麼安頓怎麼打發那些災民了。」她要辦事也總得要有人手吧?他手邊什麼不多,年年天災人禍下來,出產的災民特別多。

  聽了他的話,紀非心上那一道繃緊的弦,霎時鬆了,原本深懷著罪惡感的她,還打算著該怎麼對他解釋,可他就只輕鬆的一句省事,就讓她深深埋壓在心上的罪惡感消失得無影無影蹤,許久沒笑的她,為此不禁再次綻出笑靨。

  皇甫遲抬起一手撫著她的臉,「很好看。」

  「什麼?」

  「你的笑,笑起來好看。」打從那個紀良死後,她就沒再這麼笑過了。

  她面上的笑意更盛,「成,你陪我吧。」

  「陪你?」

  「陪我一塊兒笑,一個人笑太寂寞了。」她興高采烈地看著他沒有別樣表情的俊容,「你這張老是結冰不化的冰山臉,偶爾換副模樣也挺不錯的,你說是不?」

  見她難得這麼開心,皇甫遲沒多想,馬上就按她的話照辦,只不過……

  幾千年來也沒笑過一兩回的他,才不熟練地微揚起嘴角讓她開了眼界一會兒,就聽見站在窗外偷窺的春嬤嬤直嚷嚷。

  「小姐,我出門去收收驚!」

  「……」呃,有必要這樣踩場子不賞面嗎?

  皇甫遲扭過頭,「不笑了。」

  「別這樣……」紀非討好地拘著他的手把他拉回來,「春姨就是一時沒習慣嘛,日後讓她多練練膽子就成。」說實話,方纔他那笑……是怪磣人的。

  神仙大人不吃這套,「少哄我。」

  「沒哄沒哄,說真格的呢……」她陪著笑臉不斷保證,還不忘對一旁看戲的蘭總管投以求救的眼神。

  蘭總管在皇甫遲的眼也跟掃過來時,連忙抖落週身寒氣,誠誠懇懇地道。「小姐說的是,這看啊看的,看久了也就習慣了,因此神仙大人切莫介懷。」改明兒個他要問問春嬤嬤是上哪家寺廟收驚的才行。

  可春嬤嬤雖是如蘭總管所言,看是看慣了,但她去鄰山收驚,這收呀收的,也漸漸收習慣了……

  這讓好不容易才露出笑臉來的皇甫遲,臉上又再次陰了天,任憑紀非與蘭總管再怎麼哄騙討好,她難再讓貌美的神仙大人一展笑顏,照舊日日臉上佈了暴風雪來招呼他們,只有偶爾在他心情極佳時,這才肯施捨他們這些凡人一會兒陽光,照耀這片被他冰封許久的大地。

  受不了皇甫遲面上老是這樣時陰時睛,紀非也叨念了春嬤嬤幾回,可春嬤嬤她不知是吃錯了哪門子藥,對鄰山的那座小廟反而愈走愈勤。因此在這日,一早就處理完書案上累積的政務後,紀非就頂著外頭猛烈的艷陽,拉著皇甫遲一塊兒去鄰山探探深受春嬤嬤青睞的鄰居。

  「都端午了,你還捂得這麼實?」走綠蔭濃郁的山間小道上,紀非邊拭著額際溜下的汗水,邊看皇甫遲那一身四季不變的打扮。

  「不熱。」

  她摸摸他的手,「也是,瞧你這手涼的。」

  握著她軟嫩的小手踩在一地雜草蔓生的山道上,皇甫遲的心情似是好了些,一路跟在後頭的蘭總管見狀才想出聲說個兩句,後腦勺像長了眼的皇甫遲已轉過頭來橫他一眼,當下讓他未出口的規勸,全都按原路咕嚕嚕滾回肚子裡去。

  鄰山山腳下,一間古老破舊的小廟宇儼然在望,本還漫不經心走著皇甫遲,倏然握緊了紀非的手,一把將她拖至身後。

  「皇甫?」

  飛快屈指算出對方來歷後,皇甫遲緩了緩面上森冷的神色,鬆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沒事,我在這等,你進去吧。」

  「可是……」紀非還是覺得他有些古怪,可沒等她把話說完,一句脆生生的問話已自她身後傳來。

  「姊姊,你是來找春姨的嗎?」

  她回過頭,在小廟殘破的木門邊,站著名腦袋光溜溜的小孩,看上去約莫六七歲。

  「你是……小百草?」據春嬤嬤所說,這座小廟裡就住了一大一小的兩名和尚而已,老的叫去雁大師,小的則是老和尚今年新收的弟子,叫百草。

  「嗯。」因缺了兩顆門牙的關係,小百草笑起來有點害羞。

  「百草,外邊日頭太曬,帶紀姑娘進來歇歇吧。」

  紀非扭頭看去,這老邁聲音的主人,是個有著一對白眉的老和尚,瞇著眼笑時,瞧上去就像尊和藹的彌勒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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