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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對不起,拾心小姐。」女僕茜霓即便是新來駱家沒多久,即便不明白資深同僚竊竊私語拾心小姐什麼,她還是衷心期盼可與這位同樣剛回駱家沒多久的小姐建立良好主僕關係。「小姐,從今天開始,只要有您喜歡的事物,您一定要告訴我——」

  「嗯,我喜歡這個花。」紅唇觸動青綠莖梗,不像在說話,像在吃花兒。「真的好香……」拾心萬分沉醉。

  小姐真可愛!小小的花兒就能取悅她,誰說冰山美人來著?女僕茜霓盯著拾心思忖,搖頭笑了笑。

  「小姐,宴會好玩嗎?」話匣子漸開,問題一個一個冒出。「送您回來的是藍君特少爺嗎?他在宴會上一定有邀您跳舞對不對?」

  拾心美眸微張,歪著頭,瞥睇女僕。「茜霓,你認識他嗎?」

  「我聽說他是蘋果花嶼最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很多女性對他一見傾心——」

  「你呢?」拾心柔柔慢慢地發出聲音。

  茜霓傻頓。「我今晚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藍君特少爺——」止住語氣,她呆了呆。該怎麼說呢?那位少爺氣質冷峻,和此刻的拾心小姐比起來,不禁教人懷疑他才應該是北國來的吧……

  「你也對他一見傾心嗎?」主人乍然一問。

  茜霓凝神盯著拾心。她解著斗篷外套,站起身,美顏上的表情像是疑惑?!

  「一見傾心嗎?」軟聲軟氣。這次,像在自言自語。

  茜霓仍是趕緊搖頭,回應主人。「藍君特少爺剛剛摘花送您,我相信你們會有美好結果。」搖過頭後,重重點頭。茜霓這下更加肯定,拾心小姐是個親切起來也愛開玩笑的可愛小姐!

  斗篷外套從她肩上滑落,領片勾扣扯亂她的髮型,使她看起來多了迷糊。茜霓適時盡責,協助她卸下衣裝。

  「您今晚喝酒了嗎?」好奇頻率被啟動,茜霓其實不怕當一隻貓,何況她現在知道小姐和善可愛而親切。

  拾心撥著亂亂的波浪發繒,坐回臥榻中,欣賞著鈐蘭花兒,一面說:「宴會上的雞尾酒酸酸甜甜,有的有紅色漿果顆粒,很好喝——」

  「那您喝醉了嗎?」茜霓搶白。莫非小姐是喝醉才「融冰」?她一點都不希望稍稍成形的良好主僕關係是假象。

  「我沒有喝醉。」拾心指尖點觸小白花說道,是這花兒要結成紅漿果嗎?雞尾酒裡的紅漿果又是什麼樣的花兒結成?「我才沒那麼容易醉……」這句聽來軟膩膩,本身就有醉意美感。

  「你知道那個紅色漿果是什麼嗎?」

  茜霓回道:「紅醋栗嗎?」廚房人員調製水果酒,會使用這種小果子。「我以前工作的酒莊,也常在葡萄酒中使用紅醋栗——」

  「那麼就沒有毒了。」拾心呢喃打斷茜霓。

  茜霓眨眨眼。「怎麼了,小姐?」她沒聽清楚小姐吩咐什麼。

  拾心只道:「沒什麼,茜霓,謝謝你陪我聊天。」

  「您要休息了嗎?」茜霓拿著拾心的斗篷外套退往衣帽間,須臾,走出來,站在床尾凳旁整理拾心的睡衣、準備鋪排四柱宮廷床上的寢具。

  「茜霓,你可不可以幫我把畫具拿進來?」拾心捧起圓瓷花器,移往窗下擺妥,她整個人跪上臥榻,面朝窗,像在進行某種儀式,雙手掀撩一層一層又一層的窗帷、窗幔和紗簾。

  「您要畫夜景嗎?」茜霓放下鋪床工作,立刻過來按開窗簾。「啊!」叫了一聲.她說:「霧轉濃了——」幾乎看不見景物。

  「很像我的家鄉。」拾心望著窗外,聲調飄浮著一種輕憂鬱。

  茜霓聽見拾心的嗓音,雙眸瞅往跪在榻上的她,專注了好一會兒,茜霓無聲無息地走開,至起居間取畫具。

  重回臥室,茜霓拉上隔門,滑軌聲終於讓跪在臥榻冥想中的拾心轉換了姿勢。

  「小姐,您要坐在窗邊畫嗎?」茜霓詢問,一邊擺設畫具。

  拾心從臥榻上放下雙腿。「我還沒綁畫布。」她說著,但沒站起。

  茜霓說大書房裡有綁好的,她去拿來。

  拾心搖搖頭。她喜歡自己綁畫布,而且她尚有一幅未完成的畫。她請茜霓將她的顏料拿全,她開始在桃花心木調色板上調色。

  「小姐,您原本生活的地方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名產?」茜霓突兀一問。

  拾心停了一下動作,眨瞬略帶疲倦的眼睛。

  茜霓說:「小姐,我覺得關於食物的畫,看起來都好美味,有讓人滿足的感覺——」

  「嗯。」拾心點頭,美顏神情淡淡的。「我等等再畫……」把調色板放在臥榻桌,她離開榻座,向床尾凳走去。

  茜霓見她拿起晨衣睡袍,立刻上前要協助她換下小禮服。拾心搖搖頭,麻煩茜霓到浴室幫她擰一條濕毛巾、端一盆水。她自己拆發、卸妝。

  脫掉小禮服,披上薄薄的泰絲晨衣,拾心坐在床尾凳,模樣累極了。她應該上床休息,可沒人能勉強她,除非她將愁思排空。

  茜霓走出浴室,取來拾心要的水和毛巾,還貼心地拿了卸妝用品,服務周到,無可挑剔。畢竟,拾心連走到浴室梳洗的氣力都給思鄉情緒佔據了。

  做完該做、可做的,茜霓便說:「小姐,您要睡了,我就不吵您了。」

  拾心半掩美眸頷首,聽見茜霓走出去的開關門聲,她才完全瞇眼,斜躺在床尾凳上,沒綁好繫帶的晨衣對襟滑開,她半裸,像一幅禁忌的仕女浴後圖。

  ***

  空氣裡有亞麻子油、核桃油的生味,純松節油刺鼻了些,她記得,父親還用過番紅花油;母親總要父親把窗戶打開,她也認為該讓雪霧天地欣賞父親的傑作。父親最常畫母親,她喜歡說那是「無價之寶」。父親的無價之寶,母親的無價之寶。

  那是一幅美麗女子的畫像,臨窗置放,淡蜜色朝陽勾勒油彩筆觸,她的笑容和姿態生動靈透,模樣相當年輕,細細的頸於令人猜測她的腰圍一定是個纖巧數宇,她茂密的發盤得不那麼牢緊,半垂在一邊肩窩,給她增添剛睡醒的傭懶風韻,但她的眼光那般炯朗清綺,帶著勝利輝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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