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素心玥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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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在屋外一棵枯黃的楊柳樹下,有個穿著厚重毛皮衣裘的漢子,接過身旁小廝遞過來 的熱酒,他一口仰盡,而後意猶未盡地咂咂舌。小廝見狀立即提起酒壺,要為他再倒一 杯,但被他斷然搖頭拒絕。

  「桑奇,咱們可以進去休息了吧?」遠遠的走來幾個目光精銳的漢子,為首的那個 朝飲酒的那個人打了個暗號後,湊近他低聲問道。

  「嗯,你們先下去歇息,輪班巡守。」放下杯子,桑奇紅著被酒精炫紅了的臉,微 微笑著道。

  「那你呢?」個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漢子中,有人輕聲問著。

  沉吟了一會兒才台起頭,桑奇眼裡的笑意條然逸去。

  「我得守在這裡,這是我的天職。」說完之後,一把搶過小廝手裡的酒壺,連灌好 幾口

  後,以手背擦抹著溢流至下顎的殘液,桑奇一言不發地轉身,縱身躍上短牆,迅速 地疾步來到屋頂,斜倚瓦片地喝著酒。

  望著她的行徑,那些漢子都不約而同地搖著頭。

  「阿成,你說咱們要不要跟主子明說?」

  「說啥?」那個領頭叫阿成的男子翻著白眼回答。

  「說……說這桑奇是個姑娘家的事實啊!」

  「去去去,你們跟主子說這又百什麼用?桑奇是邦族的巫覡之女,自一出世她的命 運就已經注定了。如果她是個男娃兒,就可以得到功名,甚至和族中的公主成婚,生下 可以傳衍我突厥姓氏的後嗣。但她卻偏偏是個女兒身,只得成為主子眾多妃殯中的一名 ,否則她就得接受世襲天職,終身不嫁地守護著我突厥正主兒。」

  「你的意思是說?」

  「嗯。」陰沉地點點頭,阿成面色轉為陰霾。「在可汗辭世的那天晚上,桑奇已經 向天詛誓,願受天職。這輩子她都必須保持處子之身,如此才不至於危害到少主的前程 ,及我突厥族的運祚。」

  「但,我有位姑母也是邽族人,她並未像桑奇這般的……」部眾中有人質疑地問道 。

  「邽族向來是支神秘的民族,她們的女子一生中有一次的機會,在年滿十五歲前, 無論男女皆是同樣裝束。在滿十五歲生日的月滿之夜,她們族長會徵詢她們的意願,若 想如尋常女子般嫁人生子者,族長即贈與嫁衣;倘若願接受族長指派職務為天職者,族 長會授與邽族最玄秘的武功和占卜能力。這些秘術,向來是許多江湖中人亟欲一窺堂奧 的內傳之秘。」

  「那倘使有人習得秘術而後反悔……」

  不待那個自做聰明的同僚說完,阿成舉起手制止他再說下去。「沒有人敢如此悖違 天紀,事實上據我們所知,在傳授武藝和秘術之前,族長即會明白告之這些女子,如若 中途反悔,也只會自裁而亡。因為,在她們所習得的武功裡,以陰玄的成分居多,藉 而使她們的神靈清明,只要一混著到男子的精氣,陰陽交融,便要教她們血崩而死,是 以邽族秘術可以不虞外洩。」

  一席話說得那些漢子全部嚇得臉色發白,台起頭看著猶像尊石像斜倚在屋頂,直勾 勾盯著遠方的桑奇,阿成重重地歎口氣。

  「這下子你們都明白桑奇的苦處了吧?以後講話嘴巴給我乾淨點。桑奇她不是外人 ,她是咱們少主的左右股肱……也是咱們大夥兒的好兄弟,明白嗎?」

  「是!」眾口整齊的回答中,大家都明白了阿成的意思,但他們同時想到個問題, 繼而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對我的命令有啥不服的?」

  「不,不是,阿成哥,我們都已經知道桑奇是女人,但是,少主他……」伸手指指 緊閉但掩不住被風拂得漫天高的幔帳,有個五官端正的青年囁嚅地說道。

  台起頭看看桑奇,再瞄瞄似乎風平浪靜了的房間,阿成也只是重重地歎著氣,不語 地率先離去。

  夜深露重霧正濃,遠處傳來的淒涼蕭聲,在空中久久地迴盪不去,坐在屋頂上的人 ,還是默默地飲著酒……

  第五章

  還沒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玥妍只覺得自己似乎被群野牛踐踏過般的全身酸痛 ,她嚶呢著想要推開橫架在軀體上的沉重負擔,但觸手所傳過來的異樣感受,使她倏然 地睜大雙眼,惶惶然的在黑暗的幃幔內,心慌意亂地坐了起身。

  然而強勁有力的臂膀,卻絲毫令她沒有招架餘地的又將她捲回那個溫暖的被囊之中 。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之後,玥妍爆發出一種急促的啜泣聲。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我怎麼會……淚眼婆娑地咬著自己的拳頭,栗 冽約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

  被那時隱現的窸窣聲所驚醒,道洛神智還未及回轉,便被由潛意識中浮現上來的旖 旎記憶又拖回那股令他血脈僨張的夜之迴旋。他低下頭任臉頰在充滿清香的細膩髮絲上 磨蹭著,雙手卻不由自主的順著柔軟的曲線,緩緩地挪移著。

  多麼美好的感受!嗅著令人心神蕩漾的獨特體香,道洛的思緒卻逐漸地清明了起來 ——不對!在我房中怎可能會有這溫瑩柔潤的胴體——幾乎是在同時間內發生,他像觸 了電般地彈坐了起來。

  殃入眼簾的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眼光往下一滑,到交纏著的軀體,道洛心中 立即明白了一大半,他小心翼翼地將被子拉起來,溫柔地為玥妍將身子,由頸部以下緊 緊地裹住。

  艱困地清清喉嚨,道洛兩眼直定定地盯著散落在枕間的金銀花絲纏鑄出各式花樣的 花鈿和頭翹,心裡卻猶豫著該如何啟齒。

  天殺的,我怎麼會令自己行為如此脫軌?向來自詡為頂天立地、潔身自持的我,卻 如此糊里糊塗,莫名其妙地毀人名節……自責、懊惱和對自我期許的責難,使得道洛的 臉色越來越古怪,陰霾得有些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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