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痕深深地陷進白得透些素紫的肌後中,面對道洛令人費解的怪異神色,玥妍驚恐 得直往牆的那方後退。但身上卷裡著的被子,卻仍牢牢地被壓制在他體下,使得她只能 渾身顫抖連連地盯著道洛。
望進玥妍那如受傷小鹿般的驚慌神情,道洛於心不忍地想要安慰她,但他伸出去的 手還未碰觸到玥妍,她已經歇斯底里地發出陣陣尖叫,便道洛挫敗地縮回手。
「姑……」想要將她安撫安靜些,但道洛的話還沒說出口,門口已經傳來陣陣的嚷 嚷聲,伴隨著強大的北風,飄灑進陣陣微弱稀薄的雪花。
「你這登徒子,竟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我阿牛今日非將你碎屍萬段不可!」 掄起了桌畔的圓凳子,渾身還綁滿白布條的阿牛,喘著氣地將凳子往床上的道洛砸過來 。
一旁的桑奇和其它部眾,執槍拿刀地緊緊護衛床,桑奇怒目而規地盯著不時因為牽 引動傷口、只得扶著被他砸歪了的桌子大口吸氣吐氣的阿牛。
「你這廝忒煞過分!倘若不是咱們主子見義勇為買下這姑娘,只怕這會兒她已然是 個「玉臂千人枕、朱唇萬口嘗」的窖姊兒了。你這廝不過是咱們主子好意收容的下人, 竟敢犯上弒主。來啊,給我拿下!」雙手抱在胸前,桑奇眼裡佈滿冷峻寒光,一聲令下 ,左右立即如狼似虎地湧向阿牛。
只見翻舞著手裡的凳子,全身像是被道由板凳織成的網所罩住,那些刀光劍影和著 被他打到的人發出的悶哼哀叫,充耳不絕地將小小的斗室,變成如翻天覆地的戰場了。
眼見阿成及那些饒勇善戰的部屬,怎麼都近不了這人如其名,力大如牛的蠻漢,桑 奇伸手至腰際掏了掏,手往阿牛的方向一揚,只聽得嘶噓幾聲,那阿牛的膝骨關節突然 一軟,往前什倒發出巨大的聲響。
雖然已被隨後擁上來的阿成他們擒住,但阿牛兩眼瞪得有如牛鈴般大,滿滿的血絲 ,使他的面目顯得十分猙獰,猶在破口大罵。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竟敢毀我大唐公主的名節,我要去報官,非叫你們這些化 外之民、蠻夷之邦的鬼子們,全都午門斬首不可!」嘴角溢流出濃稠白泡沫,在幾個拿 棒挾棍的大漢仍壓制不了他的情況下,他們最後只得將桌子豎起來,把阿牛的四肢以極 粗的牛筋縛在桌腳上,而後大夥兒緊張地各執兵器,戒慎恐懼地盯著他。
「哼,大唐公主?給我掌嘴!想此地是何等地方,怎麼可能會有金枝玉葉的公主淪 落至花街柳巷,依我判斷,這小姑娘莫不是你上哪兒誘拐而來的吧!」衝上前去,桑奇 俯下頭冷冷地瞅著他道。
恨恨地回瞪桑奇,阿牛突然啐了一口,帶血的痰液被桑奇身手矯捷的閃過,但卻不 偏不倚地落在他後頭那個人臉上,他當即怒氣衝天地左右開弓,連打了阿牛幾巴掌。
「咄,你們可知我阿牛的正主兒是何許人?她即是當今太上皇最寵愛的玥妍公主, 倘使太上皇得知你們這班賊子玷污了公主,定要你們這小小番國好看!」雖然被扁得鼻 青臉腫,並且連血帶膽沫,和著幾顆斷齒地吐個沒完,但阿牛還是奮力地掙扎著並大吼 。
「豈有此理,雖然我國入貢於唐室,但這可都是為鞏固兄弟邦誼,我突厥百萬健騎 ,豈能容你如此污蔑!」走過去踢了踢阿牛,那名拿出皮鞭的漢子野蠻地連抽數十下, 令阿牛挺了挺身子,隨即的昏了過去。
「啐,公主?你想欺瞞我們主子不成!說這小姑娘是什麼公主,你給咱們拿出證據 來啊!快啊!」提桶冰水往阿牛頭上淋下,待阿牛悠悠醒來之後,有人戲謔地揪起了阿 牛的頭,所有的人都不懷好意地訕笑道。
眼看他們一次次地猛以皮鞭抽打著忠心耿耿,但還是滿懷悲憤、矢言要為自己討回 公道的阿牛,玥妍鼻頭一酸,台起頭望著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瞧的道洛。
「求求你,讓他們放了他吧!求求你……」顧不得自己渾身只用條粗糙的薄被裹著 ,玥妍硬著頭皮,盈盈地朝道洛跪了下去。「他只是個粗人,求求你放他條生路吧!再 打下去,他真要保不住命啦……」
以食指勾盛起玥妍下顎,道洛兩眉緊緊攢著,眼光銳利地在玥妍和阿牛之間來回梭 巡著。「依他所言,妳是個公主?而是那位大婚之日即被劫走的玥妍公主?」
慌亂地連連搖著頭,玥妍緊咬著下唇,淚水卻不爭氣地滴滴滾落。令得道洛不由自 主地伸手接住那一顆顆碩大的水珠,逐漸在他手心裡形成一個小水窪。
「主子,這些時日長安城中盛傳被劫走的玥妍公主,曾有人在沿海處發現她的婚裳 。倘若如此,這小姑娘……」一旁的桑奇湊近道洛,低聲地在他身畔耳語。
想想沿海距此幾百里,即使騎快馬飛奔,也要數日光景,再怎麼算,這公主怎麼樣 也不可能同時出現在沿海和京師的。想到這裡,道洛抓住了玥妍香肩,五指略微一使力 ,使得玥妍肩頭,留下五道鮮明的指印。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說!否則我就將他萬箭穿心!」微微舉起手,道洛指著被五 花大綁,像個箭靶般的阿牛,冷峻地審視著垂淚不語的玥妍。
那些兵卒們都拉滿弓,似乎頗為期待的看著道洛,個個像是迫不及待地想把手裡的 箭,狠狠地扎進阿牛的身體。
「公主,阿牛護衛不力,罪該萬死,但公主千萬不可忘了自己乃堂堂大唐公主!」 奮力地拉扯著綁著的四肢,阿牛在那些逼近喉間,並且已刮破肌膚,滲出血絲的利刃脅 迫下,還是面無懼色地大喊大叫。
頹喪地跪坐在自己腳跟上,玥妍淚眼迷濛地仰頭盯著天花板被風拂亂了的螂蛛網。 覆巢之下無完卵,就像那只失去依恃的蜘蛛,現下的我,什麼都沒有。除了阿牛,我 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除了阿牛,又還有誰會關心我的死活?她伸手抹去淚痕,現出了無 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