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嫡姊、嫡妹們當杜雲錦是小跟班使喚,動輒打罵,惡言相辱,不時下絆子,讓她認清低人一等的身份,不要妄想和她們平起平坐,她們壓根不承認庶出的姊妹是個人。
可想而知,杜雲錦在杜家的日子並不好過,是家庭暴力下的可憐蟲,受盡委屈還無處申訴。
元宵節的落水事件便是嫡姊杜雲貞指使下人所為,用意是讓杜雲錦當眾出醜,因為給杜雲貞議親的那戶人家同時看上了性情溫婉的杜雲錦,想要她這庶妹陪嫁,姊妹同侍一夫,以為美談。
心性蠻橫的杜雲貞眼高於頂,根本看不上那戶人家的嫡次子,她要麼就嫁嫡長子,日後當家為主母,掌管府裡銀錢,否則就是已分家的大富人家,一入門便掌家,姨娘、通房全得靠邊站,少來礙眼。
可是她不情願是一回事,被人挑三揀四就不樂意了,何況對方還看上一個被她瞧不起的庶妹,議親不順的怒火油然而生,首當其衝的倒楣鬼還能有誰呢?杜雲錦就是逃都逃不掉的出氣筒。
於是才有了那一推,讓杜雲錦的命運出現大轉折,這也是存心折辱她的杜雲貞始料未及的,更加痛恨她的「好運」,以卑賤的身份嫁入江南首富門第,還是嫡長子。
「……這也值得妒羨嗎?把人當落水狗打擊,怎麼不想想風水輪流轉,哪天轉運了呢?」
其實嫁進沐府的杜雲錦過得也不如意,因為嫡母的打壓和娘家姊妹的怨恨,她的嫁妝並不豐,可說是少得可憐,七、八抬都塞不滿,其中以衣服、被褥居多,硬擺出場面。
嫡母只給她十兩壓箱銀意思意思,打賞下人都不夠,要不是田姨娘在臨出嫁前多塞了些碎銀給她,她在沐府的日子會更難過。
更可悲的是,沐昊然早有正妻、通房,杜雲錦一入門便上有嫡妻壓著,她想緩口氣安分為妾都非常困難,因為要立規矩,早晚請安,一旦去晚了也會落人話柄。
雖然趙筱攸免了她日日早起的請安,但規矩總不能廢,服侍用膳、吃藥還是要的,她卑微得比主母身邊的大丫頭還不如。
儘管如此,她下還有兩位長輩所賜的通房,在名分上妾比通房高一等,算是半個主子,可是人家背後有靠山,又是受重用的家生子,比她更早成為沐昊然的身邊人,佔著先來後到的優勢,她還是出不了頭的小膿包,處處受人排擠。
至於「金主」沐昊然對她則是不冷不熱的擱著,按表操課例行公事,對她與其他人並無不同。
搶不過大老婆,因此小老婆們的競爭相當激烈,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好拉住男人的心,各使奇招,花招百出,把別人打垮了便多一分勝算,男人的寵愛是後奼女子唯一的生存目標。
杜雲錦的「風寒」讓多少女人高興得嘴都笑得闔不攏,巴不得她一病不起,就此香消玉殞,若非忠心的丫頭翠花拚死闖入主屋向大少奶奶求藥救命,她真的如眾女所願就掛點了。
不過也差不多了,真正的杜雲錦確實死於那場高燒,徹底地逃開生不如死的沐家後宅,而她,來自現代複合式咖啡廳的女老闆杜雲瑾卻頂替了她的身份。
「小……姨娘的身子才好一些,別開著窗子吹風,要是再有個不適,可就不好了。」姨娘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病剛好就傷春悲秋地叫人擔心不已。
視線由窗外的景色移到面如圓盤的丫頭身上,杜雲錦莫名想笑,明明一張頗具喜感的臉卻異常嚴肅。
她開口問翠花,「你說過姨娘的配給……呃,我是說服侍姨娘的丫頭應有四名,為什麼我只看到你,其他人去哪裡了?」
她是兩眼一抹黑,完全不曉得府裡的大小事,連一個姨娘該有多少丫頭、婆子伺候也是一無所知。之前翠花說了她才知道,自己也挺威風的,四名大丫頭、八名粗使丫頭、兩名看守門戶的婆子,拉拉雜雜的奴才擠在小院子裡。
原主的記憶模模糊糊,她隱約得知杜雲錦和娘家的姊妹都處不好,對父親有孺慕之心卻畏於親近,生母田姨娘是少數對她好的人,不時拿出體己銀子給她買些好吃的。
再來就是一片空白,杜雲錦的過去她得知不多,只怕就算害她落水的嫡姊站在面前,她也認不出來。
「她們……很忙……」翠花不敢說實話,怕姨娘聽了傷心,遺花院的丫頭、婆子從不當姨娘是主子看待。
杜雲錦這次的風寒也是在眾人刻意的忽略下病情加重,翠花求看門的婆子請來大夫為主子看診,但門上的婆子風言涼語的數落一番,道是姨娘太嬌貴了,一點點頭熱體寒多喝點水就好,用不著裝模作樣的求診問醫,她們沒空做這等跑腿的小事。
她們忙著閒磕牙,說各房主子閒話,自然誰也不肯挪腿,杜姨娘既不受寵又沒賞銀拿,誰有那閒功夫跑那麼一趟?
逢高踩低是下人們的天性,她們短視的眼睛裡只看見寸長的利益,沒有好處的事誰樂意去做,陽奉陰違的事有哪個少做過,反正月例銀子照領,死了個主子無礙生計,照樣過日子。
說不定換個主子還能攀高枝呢!杜姨娘這條路是走到底了,行不通,她不拖累她們便是萬幸了,還能指望她富貴連天嗎?連個通房都應付不了的姨娘能有什麼好前途?
杜雲錦眉頭深鎖,忙到沒時間來見她?真是有情有義的好奴才,值得嘉許。
「那青玉呢?她不是我的陪嫁丫頭?」
從杜府出閣,她一個嬤嬤也沒帶,因為杜夫人不給,只勉勉強強地給了她兩名打小服侍的丫頭,打發乞丐似的了事。
「咦!姨娘連這事也忘了?上個月青玉的老子娘來請求姨娘放人,說他們為青玉相中了一門親事,是個老實巴交的莊戶,你考慮了一下便點頭了,還給了綴了珍珠的蝴蝶簪添妝,全了主僕一場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