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直地朝金鑾殿中端坐的龍顏走去,握住拿在手中的那塊紫玉,新雨在心裡悄悄地 做了個決定。
「臣趙新雨叩見皇上。」垂手而立的退居在台階之下,新雨不卑不亢的掃視台階前 的那列粉妝金雕女子,眼神是一徑的冷漠。
「嗯,好,很好。新雨,寡人就知你必不會有負寡人的囑托,這些時日來辛苦你了 。寡人也依你所奏,將皇宮內的所有宮女全都聚集於此。以愛鄉的蓋天功勞而言,即便 是要聘娶我大宋公主都不為過,寡人不明白,何以愛卿只願索這區區一名宮女?」捋著 花白的鬍鬢,高宗端坐在龍椅上,頻頻地點著頭望向這位人中俊傑。
眾所周知,蒲煙郡主的送嫁隊伍,在送新娘到逸心侯府而遇劫,郡主至今下落不明 ,京師和全國各處出入要道、城門牌樓前,都貼滿了告示,懸賞捉拿那劫走了郡主的要 犯。
表面上,全國是熱鬧滾滾的要緝拿歹人,但流傳在民間的卻是:郡主早在皇宮內即 已被心懷不軌的丞相秦檜所劫殺;因這秦相國的器量狹窄和奸狡狠詐是出了名的!當初 在早朝之中,他曾再三的乞旨將郡主下嫁給他顢頇駑鈍的兒子,但幸好老天有眼,教皇 上降旨將郡主賜婚至逸心侯府。而眼見到口的肥肉就這樣飛了,一般人尚且要不甘心, 更何況是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檜。向來權勢傾天、獨攬朝政的他,怎受得了這 種跌股的打擊,是以他乾脆劫殺郡主,他那愚癡的兒子得不到跟皇室結親的機會,別人 也休想分一杯羹。
雖然沒有人真確的見到秦檜有所行動,但百姓們在對他恨之入骨的情況下,對任何 關於他的道聽途說,都不打折扣的照單全收。況且這轎子未到逸心侯府,就被他秦相國 所派的殺手追殺,連身著大紅喜裳的郡主都被傷得血流滿地,若說郡主的失蹤跟他秦檜 沒有關連,那是任誰都不會相信的。
而這逸心侯建功直達天聽,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提出什麼特殊要求之際,孰料他卻 只是要求:在宮內服侍的小宮女中挑個他要的侍妾。這可就大大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雙手拱為禮,迎向皇上的詫異眼神,新雨坦然道:「皇上,洛水三千,有緣只織一 瓢。臣蒙皇上寵賜,皇恩浩蕩,自應心懷感恩。但臣前些日子在御花園,曾見過一位宮 女……臣斗膽,因皇上賜宴新科狀元,臣不勝酒力而誤闖御花園,在御膳房外遇到位小 宮女,一直懸念至今……」
「臣稟皇上,這逸心侯雖立有大功,但這深宮後苑是何等森嚴之地,即便是皇親國 戚亦不可譖越。況且這御花園所連接的後宮,是皇上妻妾駐居之地,有道是男女授受不 親,即便是兄弟之內室亦不可擅入。臣啟奏皇上,請治這逸心侯不敬之罪,以儆傚尤! 」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秦檜滿臉戾氣的直視著台階下的新雨。
「唉,這新雨是寡人的子侄輩,他怎會對寡人的後宮有所企圖?況且這醉酒失態又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關係。新雨,你儘管說,那宮女川什麼名字,只要你提得出名 氏,寡人沒有不依你之理。」揮手將秦檜斥退,高宗臉上堆滿笑意的湊近新雨。對這位 俊秀的青年,他可是越看越欣賞。
天曉得他坐在這皇帝的寶座上有多緊張,金遼連年寇邊,打得他這個九五之尊常如 過街鼠般的匆促逃遁。而今一切都不一樣了,有了岳飛這員猛將和其它擅戰武官,再加 上這堪稱文膽的趙新雨合謀為國,看樣子他想安安樂樂的當他的太平皇帝的美夢,應是 不遠了。既然如此,區區一個小宮女又算得了什麼?即使他要百個、千個兒的,他偌大 的後宮,還怕湊不出個數嗎?
「臣謝皇上,當初臣並未看清那位宮人面貌,只是撿拾到一方魚型玉珮,這紫玉之 上鐫有個﹃蒲﹄字,但不知是哪位宮人所遺失之物?」將魚型紫玉交由內侍轉呈到皇上 面前,新雨緩緩地將視線移往佇立在台階前的粉白黛綠。在她們充滿期待眼光中,很快 地溜過一遍,但很失望地搖了搖頭。
「咦?這蒲字……我說小明子,寡人這後宮內苑之中,可有人的名氏為蒲的?」轉 向最寵信的宦臣小明子,高宗瞇起眼睛問道。
「這……皇上,後宮的宮人全是奴才親自挑選入宮,這其中並沒有名喚蒲的宮人, 會不會是侯爺記岔了地方?」長長的蓮花指拈起那枚紫璧,小明子蒼白斯文的臉上堆滿 疑惑。
「不,臣沒有記錯,這方紫玉確實是臣於那位宮人匆促離去後撿到的。」面對公公 的暗示,新雨堅決地搖著頭。雖說他趙新雨慣於流連花街柳巷、倚紅偎綠的沉醉溫柔鄉 內,但那是為了掩飾他真正動機的偽裝,雖然狂狷不群的宿娼狎妓,可也是重要的情報 交換,他向來都能將正事和私事分得非常清楚。
「這就奇怪了,這例行的選秀大會,皆是由各州府郡編具名冊呈入宮中,由老奴才 我一一點名選秀,若說有人名為蒲者,老奴我是萬萬不可能不知道……」抬頭看看亦同 樣陷入沉思裡的皇上和侯爺,小明子公公微微地彎折他略顯佝僂的背脊骨。「皇上,奴 才年歲已大,或許記性糊塗了,現在宮內人事帳冊都由小安子公公掌理。」
「唔,宣小安子到前殿來。」
在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之後,那位衣著光鮮的小安子,滿頭大汗的衝進內殿,忙 不迭地跪在高宗面前。
「奴才小安子叩見皇上……」漫不經心地,往在旁的心明子公公手中的紫璧瞄了一 眼,他突然發出了大大的驚呼,「難道蒲煙郡主已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