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不擇言。
白雪見他嘴角破了,臉也瘀青,他被品常揍得傷痕纍纍,她聞到他一身酒氣。
「你喝酒還開車嗎?萬一被警察……」
「立刻跟我走。」
「不要。」她無奈。「很晚了,拜託先回去,不要吵到別人,要談的話改天,大家冷靜冷靜,之後再談。」
「呸。」吐掉口中鮮血,王朔野抹抹嘴,怒視她。「陳白雪,今天你不跟我走,我們就玩完了。我會當你是自甘墮落,寧願跟工人混。你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什麼?他踐什麼啊?
白雪一股火大,原來這就是他的真面目嗎?呵,是啊,這本就是王朔野的個性,霸道、兇惡、火爆。他沒變,是她荒唐,被愛蒙蔽雙眼,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見白雪不回應,他命令道:「還不上車?」
「王朔野,你發什麼神經?知道現在幾點嗎?全世界圍著你打轉嗎?」
「我不容許我的女人在別的男人那裡過夜!」
「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我受夠這句我的女人!一開始聽你說,還挺感動的我承認。後來發現這就像你說,我的車子我的房子我的包包一樣。我是人,不是東西。我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朋友、我的習慣、我的生活方式、我的風格!你不准命令我。誰是你的女人?我告訴你,我的男人不會是你!你給我等著,等著。」
白雪衝回屋內,拿了鑽戒奔出來,擲他身上。「了不起的松野大老闆,我們玩完了,Youarefired!」
她竟敢扔鑽戒?!她竟敢——
王朔野拾起鑽戒。「知道你扔的這個值多少嗎?陳白雪,你會後悔。像我這種人,就憑你?我敢說你再也遇不到——」
「不希罕啦,我再不要忍耐你的壞脾氣。」
「你脾氣就好?我才受不了你的爛品味。」
「昀,你就很完美嗎?老實說,我一直受不了你噴的古龍水,臭死了!我是怕你傷心不說而已,男人幹麼噴那麼濃的香水……」
「噴香水是禮貌,就像女人出席重要場合要穿高跟鞋,你才可笑,老是穿布鞋,你小學生嗎?跟男朋友約會穿那種爛鞋,愚蠢幼稚,笨女人!」
「既然這樣你幹麼追我?」
「我追我的,你幹麼答應?要交往就要有誠意,沒心認真的話幹麼浪費我時間!」
「昀,所以都是別人的錯,你自己沒問題?你就不用檢討?」
「我事業這麼成功不是靠僥倖,能力這麼好我為什麼要檢討?女人只要聽話跟著優秀的男人走就對了,只有笨女人才會——」
「你踐什麼拽?你才又爛又討厭——」
他們好幼稚地互相咒罵,想起交往以來種種委屈,都瘋狂了,恨死彼此了,都口不擇言了。
後面,黃西典跟江品常一整輪聽下來,瞠目結舌,嘖嘖稱奇。
「這兩個都成年了吧?」黃西典問。
「好幼稚。」江品常結論。
「怪不得會交往。」
「但負負不會得正啊。」
可不是,吵一輪下來,都喘都累。
王朔野最後咆哮。「這陣子我當作惡夢,我要是再打給你我手斷掉!」
「我才惡夢,拜託放過我,這輩子不要再聯絡!」
「沒問題。」
「太好了。」
他上車,咻,跑車馳遠。
她握拳,脹紅面孔,罵到頭昏腦脹。
到最後,這般難堪,不歡而散。
好累,好喘,從夏天到現在,一場突來的戀愛,排山倒海,原來是互相滅頂,而不是相濡以沫。還真慶幸結束了,就當發場熱病。現在想想要是真跟他結婚生子,那折磨可不是開玩笑的,定要日日聽他演講,發神經,鬧胃疼。
走回品常身邊,她跟他們道歉。「不好意思,吵到你們。」
「不會不會。」黃西典打呵欠。「沒事就好,我去睡了,你們聊。」
他剛走,品常的手機響了。
三更半夜時候?白雪趕緊說:「是他嗎?是他的話不要接。」
「他沒我電話……」看看來電顯示。「是你家室內電話。」
「蛤?」
品常接起。「喂?……熙旺?別慌,慢慢講——」
那邊,熙旺緊張得語無倫次。「媽媽被罵了一直喝酒,我叫她都叫不醒,大哥哥你快來,我媽媽好像死了,哇——」熙旺大哭。
品常臉色驟變,關電話,跑向貨車。
白雪追過去。「怎麼了?熙旺怎麼了?」
「沉檀熙出事了!」
他們衝回白雪住處。
「快點救她,快救她!」熙旺嚇得臉色發白,抱著倒在地上的媽媽。
沉檀熙口吐白沫,喪失意識。
白雪也慌了,怎麼辦?
江品常最鎮定,他檢查沉檀熙狀況,還有呼吸,抱起她就往樓下衝。白雪牽著熙旺跟上去。
到了醫院,沉檀熙被推入急診室。
醫護人員問熙旺問題,熙旺發抖,小小的手,尋著江品常。江品常立即緊握住他。
白雪聽著熙旺講話,聽完孩子說的話,她慚愧內疚,很自責。
原來王朔野跑去她家鬧過了,還狠狠羞辱過他們母子。他也許覺得是為她出氣,但罵沉檀熙下賤?他怎能說這種話?完全沒顧及孩子在場,這點教她好怒。
江品常注意到她的臉色,另一隻空著的手,來握住她,她才鎮定下來。
醫生檢查後,給沉檀熙洗胃。
原來沉檀熙將精神科醫師給的一個月份躁鬱症藥全吞服了,還喝了酒。
白雪震驚,她想死嗎?好過分,她死了,熙旺怎麼辦?
脫離險境後,沉檀熙被送至病房。熙旺受到驚嚇,焦慮整晚。
「媽媽沒事了,不怕,好好睡一覺,醒來媽媽就好了。」
江品常跟白雪合力將他哄睡了,看這可憐的孩子,終於在陪病床上,沉沉睡去。
白雪歎息,跟江品常道歉。「不好意思,讓你這麼麻煩。」
「我去買飲料。」他離開病房。
白雪坐在病床旁,看著昏睡的沉檀熙,她臉色慘白,看起來好慘。枯瘦,兩眼凹陷,手腕還吊著點滴,掌背青筋浮現。
這哪是當年那個聰敏又充滿活力的沈大編輯?這……曾經是爸爸深愛的女人嗎?而今……樵悴得像朵將殘敗的花。她是懷著怎樣羞憤的心情,吞下那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