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勉熒微頷首,對自己無故被禁在這兒……無話可說。
「我咧?」一旁早已自動入席的潘急道,蹺腳等著。
「我最敬愛的動子,這段時日多謝你的奔波幫助,你相信……我一定會好好謝你。」衛凡同樣倒了杯酒敬他,只是臉上笑意教人看了頭皮發麻。
「你態度最好可以差再多一點。」潘急道噘起嘴道。
「好了,潘叔叔,你別再跟我爹爹拌嘴,我要趕緊餵我娘吃麵線了。」見兩人似要槓上,衛玲瓏趕忙阻止。
「誰跟他拌嘴?」潘急道咕噥著,還是趕緊盛了碗麵線。
衛玲瓏趕緊接過,由衛凡抱到床上,小手靈活地夾著麵線,說著滿嘴吉祥話,「一要娘親福如東海,二要娘親壽比南山,三要娘親長命百歲,就像這麵線,綿綿長長無止境。」
葫蘆失笑,張口吃著麵線。
「好吃嗎?」衛玲瓏笑問著。
「好吃。」葫蘆接過碗,同樣夾了口麵線,才剛喂到女兒嘴裡,外頭突地爆開巨響,就連這寢房也為之動搖。
「去看看!」衛凡低吼著。
如霜和御門隨即衝到門外,潘急道走到門邊往外張望,微詫道:「廚房怎麼燒起來了?」話落,他隨即往外走去。
魏召熒見潘急道走出門外,不禁也走到門口,卻不敢再往外踏上一步,就怕這房裡陽氣不夠重。
幾個在房內服侍的丫鬟都往外頭張望著,唯有一人候在桌邊,低垂著臉。
「廚房?」衛凡低喃著,起身走向門口,卻見戲武氣喘吁吁地衝到門口。
「戲武,你上哪去了?」他皺即問。
「孟婆婆被人給刺傷了,說是個叫顏芩的女子溜進府裡傷了她的,還提著燈油……」
衛凡適巧走過站在桌邊那丫鬟身旁,餘光瞥見她沒往外走,反倒是往床的方向而去,心驚地回頭,卻見她已拔出藏在袖間的短匕朝葫蘆刺下——千均一發之際,衛玲瓏奮不顧身地推開葫蘆,利刃劃過她的手臂,血汩汩淌落在葫蘆身上。
顏芩見狀,舉刀欲再刺,衛凡已經趕到,大手握住利刃,鮮血直落,沾滿了葫蘆一身,教她驚嚇得說不出話,瞬間昏厥過去。
一連串動作就發生在一瞬間,衛凡才推開顏芩,隔壁突地爆開巨響,牆面隨即往內擠壓,導至上頭的橫樑搖搖欲墜。
「哈哈哈,要死一起死,拿你們作陪,我算是賺到了!」顏芩發狂般地放聲大笑。她先在廚房的灶下丟進了火炮,外層被火燒透,自然就會爆炸,算準時間再將整桶燈油擺在隔壁的書房,接上引信,如今火燒得可艷麗了。
火,瞬間蔓延,魏勉熒和在門口的戲武想入內救人,卻見橫樑硬生生塌下——
「小心!」
衛凡立刻跳上床,張開雙臂,護著妻女,身後落下的橫樑,一端打中了床頂,另一端則適巧砸中了狂笑的顏芩,又撞上門邊,撞倒了門柱,一併倒塌。
「爺!」
「夕顏!」
外頭傳來御門和潘急道的聲響,然而出口已被門柱橫樑擋住,教他們進不去,御門只能放聲喊著,「爺,我和兩位大人試著將門柱推開,你趕緊帶著夕和玲瓏出來!」
衛凡瞇眼打量四周,火舌已經從隔壁的書房,隨著橫樑燒上了床頂,眼看著床頂隨時都會倒塌,他不假思索地抱起了葫蘆。
「玲瓏,跟上。」他道,先跳下了床,卻沒聽見女兒下床的聲響,不禁回頭望去,就見她的手臂已經被血染紅。
「玲瓏?」
「爹爹,這一次有我把娘保護好。」她討好地笑道。
衛凡一頓,心頭酸楚著。
「嗯,你這回做得真的很好,待會出去,爹爹幫你上藥。」他笑著,心裡卻痛著。
他從不知道玲瓏竟是如此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他疼她憐她,可他是否真正地瞭解過這孩子?他怎會讓她用如此討好的口吻向自己邀功?
該受保護的,是她。
「爹爹,我走不動,你先帶娘出去。」衛玲瓏聲音愈來愈虛弱。
衛凡看著懷裡已昏厥的葫蘆。他不敢單手抱她,就怕她散了,但要是騰不出另一隻手,他根本沒法子抱玲瓏……老天是要考驗他,還是在懲罰他?
「爹爹,我沒關係的,你先救娘,待會再救我。」衛玲瓏企圖讓嬌軟嗓音聽起來有力一點,不讓他為自己擔心。
衛凡雙眼濕濡刺痛著,走回床邊蹲下。
「上來,爹爹背你。」
「可是我沒有力氣……」
「來,爹爹牽你。」衛凡讓胡蘆完全偎在懷裡,騰出一隻手輕柔握住女兒的。
「玲瓏最勇敢了,過來……爹爹還不曾背過你呢,你不想讓爹背嗎?」
這一次,他不會再任憑自己僵在原地,而是要帶著她一道走!
「我想。」衛玲瓏一咬牙,忍著疼坐起,正想一鼓作氣地趴到他背上時,床柱已經撐不住爆燃的火舌和橫樑的重量,發出可怕的啪啦聲,下一瞬便發出轟然聲響塌落,衛玲瓏見狀,想以身擋住塌落的床柱和火,然衛凡卻在她一趴上背時,騰出一手托住她,跳下了床,閃過了致命的一擊。
「爹爹……你疼不疼?」衛玲瓏不住地拍打燒著他髮絲的火花,卻見他額上似乎淌著猩紅的血,房內濃煙密佈,儘管火勢燒得正猛,卻反倒看不清眼前的狀況,她只能猜測那八成是血。
「沒事,把爹爹抱緊,臉貼在爹爹的肩上。」四處火煙瀰漫,他瞇起眼,才能辨識出口,看著門柱被推開的瞬間喊著,「抱緊!」
「好!」衛玲瓏雙手交握,緊緊地抱住他的頸項。
衛凡向前一跨,躍上桌面的瞬間,床頂倒塌,火花四濺,他卻只管往前衝,跳出了門口,潘急道和御門立刻迎上愈接住他們一家三口。
「沒事了、沒事了!」潘急道大聲喊著,撐住體力不支的衛凡。
「快找大夫,快……」撐著最後一口力氣交代,他死命地抱著葫蘆。
御門聞言,立刻調度奴僕,有的找大夫,有的留下滅火。暗夜裡,一場生辰險些成了天人永隔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