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人馭修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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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十一月冬至,京師向來最重此節,別說是皇家宗室,大官富戶,就算是至貧寒微之門,也會累積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備辦飲食,享祀先祖。

  而皇帝更是從冬至三日之前,就已經是一刻也不得閒,從「大慶殿」領文武百官禮拜鳴鼓,次日五更駕行儀衛,當夜駕行太廟奉神主出堂,隔日再到「青城」齋宮,還未能歇足一夜,半夜三更就要至郊壇行禮,進行繁冗卻一樣都不能免的拜祭。

  返回「青城」時,天色未曉,仍要強打起精神接受百官常服入賀,皇帝賜下茶酒……再到回京師賜下赦旨意,六軍歸營,才終於能返回皇宮大內,至於游幸別宮觀或大臣私第,皇帝改為賜酒食,大臣們得賜食,而免了接待皇帝御駕的功夫,倒也都領受得十分樂意。

  幾日的奔波折騰,瓏兒見到律韜時,看他雖然神色還算矍鑠,眼下卻也有幾分平日不見的憔悴青痕。

  才剛到「芳菲殿」沒多久,與她隔著一張玉幾分坐在臥榻兩旁,從幾上成迭的紙上取過一張,看著紙上的草圖,閒話了兩句,就在她開口對他提及想將這本荒草圖集先排印一版時,片刻沒聽見回應,抬起目光,就看見他歪在引枕上,不知何時已經入睡。

  瓏兒心裡失笑,曾經聽說他在西北帶兵打仗時,一連五個晝夜沒睡,都還能夠上戰場殺敵,所到之處無不披靡,她聽說練過內功的人,底蘊深厚,瞧他眼前這副疲累的模樣,倒是看不出是個經年習武,內力深厚的高手了。

  不過,當一位皇帝,辛勞不下於帶兵打仗,雖說那些來回往返,折騰人的祭奠儀式,都是一些虛禮,但終究是為了蒼生祈福,身為至高無上的君天,也是天下百姓的君父,他責無旁貸。

  「小滿,去取一床被褥過來。」

  給了吩咐之後,她擱下手裡的紙張,過來替他除了長靴,接過小滿抱來的錦被為他蓋上,再讓小滿將玉幾挪到另一畔,自己與他同臥一邊,不想讓他睡得迷糊時活動下腳,一不留神就被玉幾的硬角給磕疼了。

  將他安頓好之後,她就坐臥在他的身畔,就著引枕,側著玉幾繼續看著這幾日與太醫一起研究出來的成果。

  忽然,他一隻大掌擱到她覆著夾被的纖腰上,她回眸覷了他一眼,仍舊睡著,搖頭笑歎了聲,不想擾他睡眠,只好讓他的手繼續擱在平坦的小腹上,卻不自覺一邊看著文書,一邊以食指漫不經心地在他的腕上滑著。

  當她發現手上的動作時,楞了一瞬,才想不擾他清眠,竟然這樣騷擾他,正打算收手,就聽他低沉的嗓音傳來。

  「讓你摸著舒服,繼續,不要停。」

  「你再歇會兒。」她回眸瞅了他仍舊閉著雙眸的臉龐一眼,輕聲道。

  「好,你繼續。」他唇畔噙著笑。

  「嗯。」她拗不過他,以極輕的力道揉撫著他男性的寬掌,逐一地滑過他的掌心與長指,就只是輕輕地勾撫著,心裡不知怎地生出了彷彿什麼東西與他相隨相連的親暱,「一會兒『承力處』會將膳底檔送過來請示,我加上幾道藥膳,就這幾天,給你養精神,可好?」

  「嗯,你看著辦。」說完,他默了好半晌,耳邊聽見了她又捻起紙張的聲響,冷不防地沉聲問道:「瓏兒,二哥到底還要等多久?」

  聞言,她呆了半晌,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止了一下,但很快地又恢復了那柔似挑逗般的撫觸,輕道:「就快了。」

  話才說完,她已經被皇帝猛浪而來的一雙長臂攬住了纖腰,讓他彷彿鷹叼小雛般,抱進了懷裡,她手裡幾張紙飄落厚毯與青石地面,整個人順勢弓起了身,只能蜷曲在他的身前。

  她嚇了一跳,卻一句話不說,靜靜地任由他一雙健臂鎖困住嬌軀,他也真能沉得住氣,沒再對她做出任何不軌的舉動。

  律韜仍是閉著平素銳利的眼眸,以鼻尖輕蹭著她的髮絲,嗅著從她髮絲之間沁出的芳馥,沒有半點女子的胭脂味,但仍是香軟宜人,他極享受眼前這般靜好的曖昧,一句軟語,伴著陽剛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有你這句話,二哥很高興,再累都值了。」

  孟府。

  身為首輔之臣,陪著帝王來回奔波了數日,孟朝歌確實也有些乏了,不過,他卻仍舊精神奕奕,坐在案前提筆寫信。

  「朝歌,不歇的話就陪好哥兒們喝酒。」京遠春的提督府就近在孟府對門,他手裡拎著一罈酒,熟門熟路地摸進來之後,順口跟孟朝歌的小廝吩咐去把皇帝賜下的酒食全往這裡搬過來。

  「虧你喝得下。」孟朝歌苦笑,一切看在眼裡,頷首示意小廝照辦,繼續提袖寫信,「你是個練武之人,有內力護身,可以幾個日夜不眠,我可不行,等這封信寫完,就要去睡幾個時辰補眠,你愛就留下,隨你怎麼喝去。」

  「沒人陪的酒,一點都不好喝。」京遠春撇了撇唇,撩袍在書房裡揀了張凳子坐下,拍開酒罈封,就著壇身暢飲了一口,心滿意足咧起笑,才轉向振筆疾書的孟朝歌,問道:「不是累了嗎?怎麼還想著要寫信?急著送去給哪位相好……對了,六殿下!就說嘛!你能有哪個相好呢?」

  說完,他拍了下腦門,笑自己怎麼還會多此一問呢!

  孟朝歌沒好氣地抬頭,瞪了這位多年兄弟一眼,從宮裡回來,已經換下軍袍,一身藏青色勁服,雖說眉角過硬,鼻粱過挺,但和悅笑著時,看起來是順目舒服的一張臉。

  「少胡說八道。」他笑哼了聲,繼續提筆為這封信做結尾,看著最後的落款,他目光微斂,掩過一閃而逝的幽光。

  「朝歌,你不會是在打什麼鬼主意,算計你那位相好吧?」別人看不出來,但半輩子的兄弟,京遠春卻是一清二楚,「那傻小子可是把一顆心肝都給了你,你就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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