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主屋,所有的人士全下了馬,有些人手照料馬匹去了,賀蘭想去探望卓風的傷勢,卻讓鐵無極一路拖進大廳,他的力道好大,賀蘭咬牙忍了下來,踉蹌地跟上,一入廳尚未站穩,就聽見身邊的男子爆出驚人的怒吼。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他出寨不到三天,大廳竟讓人動了手腳,到處掛滿紅紗喜幛不說,主椅後頭的牆上還貼著個大大的雙喜字。
"大哥,要當新郎官了不能生氣,會嚇壞我的小嫂子。"人未到!聲先至,布簾掀開,一名美貌女子由側門步出。
聞聲,鐵無極瞥向她,臉色陡沉,"七妹,這是你的傑作?"
"哎呀,大哥也覺得是傑作嗎?總算沒白費心思哩。"女子掩嘴巧笑,好似不把鐵無極的怒意放在眼裡,"您別擔心,這些裝飾全是舊物,不花半毛錢的,是當年五哥娶媳婦兒用過的東西。"她口中的媳婦兒便是她自己,十三位異姓兄弟中包括了兩名女性,她是其中之一,排行老七。
接著她美目一溜,停在賀蘭身上,"嘻嘻,想不到嫂子生得同我一般美麗。"誇別人也不忘稱讚自已,她親親熱熱地挽住賀蘭的手,愉悅地說:"快快跟我來,我要好生幫你打扮打扮。"賀蘭怔怔地任她帶去,回眸望向鐵無極,接觸到他深思而奇異的眼光,賀蘭小臉驀地嫣紅,不知所措地撇開了。
"快走,誤了吉時就不好了。"那女子催促著。
"吉時?"
"對,拜堂成親的好時辰。黃歷上寫明今年就屬今兒個申時最宜婚嫁,這可是我千挑百選,過濾再過濾才決定的,還好你們趕得及回寨,不然成親少了主角兒豈不是沒戲可唱?哎呀呀……明明是大哥娶媳婦,他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皇帝不急可急死太監,噢,我怎麼說自個兒是太監,唉唉……"
那女子喃喃不停,賀蘭沒法反應,惟一收到的訊息就是她要嫁人了。今晚,她將在天地、眾人面前與一個男子誓言相守,成為他的妻子。
就這樣,經過幾番折騰,現下,她安靜坐在床沿,一條喜帕罩住頭頂,視線所及除了一幕紅色,便是放在膝上、絞著繡絹的小手了。
這些轉變讓賀蘭措手不及。離開水月庵,在爹的威脅之下,她從了這門婚事,自己與他原是毫無干係的兩人,因命運捉弄才結成連理。但不管前因為何,在執著喜彩與他交拜時,她已對天地許下諾言,這一生交付予他,盡妻子所應盡的責任,盼能做對白首夫妻。
腦中勾勒著未來,賀蘭悄悄地彎起唇角,她想得入神,沒發覺有人來到面前,直到頭頂的喜帕被猛地抽走,她抬起臉,驚訝地對上男孩俊秀的面容,他盯著她,眼中的冷意和鐵無極頗為相似。
賀蘭端詳著男孩,對他露齒一笑,"你好厲害,通過層層守衛,你是來討喜糖的嗎?"方才有群孩童頑皮地想鬧新房,大夥兒擠在窗外,拚命地喊著要她掀開喜帕,最後是幾名來幫忙婚禮的婦人將他們驅散的。
見他仍死瞪著自己,賀蘭有些莫名其妙,歪著頭又對他笑,沒有辦法的,誰教所械暮9f曌瓴捎鶣?quot;大廳準備了好多食物,大家吃得很高興哩,你不去,待會兒沒得吃了。"
"誰希罕!"丹心恨恨地吐出字眼,瞧著他阿爹剛娶進門的女人。
賀蘭微怔,被他的語氣嚇著了,以為他小孩天性,可能為了某件事發脾氣,想一想,她語調更柔了,"你在生氣嗎?告訴我,什麼事不痛快了?"很自然地,她伸出手握住丹心的。
丹心渾身一震,想也不想地甩開她的手,惡聲惡氣地警告,"別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你別緊張。"賀蘭輕聲安撫,見他靜了下來,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不說。"賀蘭將臉撇向一邊,抓准了孩童的好奇心思。
丹心凝起俊臉,沉聲道:"我叫你說!"
"如果你加一個'請'字,我就告訴你。"幾縷頭髮散在男孩的肩上,賀蘭邊要求著,手卻撈起他的亂髮替他塞至耳後,在丹心尚未反應時,那只微帶香氣的手已離開他的耳朵。
在那瞬間,丹心彷彿聞到溫暖的氣味,狠狠甩頭,將那古怪的感覺拋掉,他咬著唇冷哼,"不說拉倒,我才懶得聽。還有我再警告你,別隨便碰我!"
這男孩的脾性好倔呵……賀蘭暗自思忖,對於丹心的不友善,心中並不覺得沮喪,反倒對他充滿興味,正想再同他說些話,廊前已傳來腳步聲。
"不好!有人來了。你在這兒,怕要受責罵的。"說完,她把男孩方才放的"狠話"拋到九霄雲外,捉住他的手將他拖上床,匆促之間還不忘把桌上的喜糖全掃到喜帕上,扯開丹心的衣襟塞了進去,"乖乖吃糖,別出聲。"她給他一個笑,隨即放下兩邊的床帷,正襟危坐。
丹心再度愣住了,低頭看到襟懷內的紅布包,和幾顆掉在床上的喜糖。這個蠢女人,她當他是什麼?還是個三歲小孩嗎?敢用這種把戲哄騙他!簡直就是侮辱!他想著她剛剛那個甜笑……可惡!他低聲詛咒,莫名地討厭起自己。丹心跳起來想下床,竟發現這蠢女人正坐在交疊的床帷上,本欲破口大罵,帷外卻在此時響起了開門聲,不知是誰進來了,他聽見她緊緊地抽氣。
以為是先前那幾名婦人或是丫環,看見推門進來的人,賀蘭不由得心頭慌亂,小心地喚了一句,"寨主。"她起身微微一福,又坐了下去。鐵無極瞇眼瞧著她,那張臉單純柔美,藏不住心思,他靜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地踱至床前,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在裡頭。
那種怪異的病症又發作了,這回似乎更嚴重些,頭昏昏的,心跳得不受控制。賀蘭合著眼垂下頭,想平息方纔那股悸動,剛喘了幾口氣,下顎已教他托住,扳起她的臉蛋不讓她退縮。然後,那男性的氣息拂過臉上。
"這麼不安分?連喜帕也急著掀掉。"
賀蘭驀地張開眸,對進一雙冷漠漂亮的眼瞳,她又緊聲地抽氣,發現他的臉靠得這般近,唇就要抵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