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為君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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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滌心與海棠聊了起來,十句話倒有八句說到生意,近來茶課重稅,茶葉運送的費用又漲高,兩人正在討論相應之法,希望能好好解決。

  廚房開始端出菜餚,陸大人正要丫頭再去喚武塵,就見他緩緩踏入廳中。

  「大郎,快坐,就等你一個呢。」陸夫人對他招手。

  「是。」簡短應聲,武塵視線自然而然看向滌心,在接觸到那雙水眸時,他心中一震,來不及停駐便又移開。

  「大哥,這位子給你。」陸陽幫他移動碗筷,恰巧擺在滌心身旁的空位。

  「大哥,」海棠也喚了一聲,「您坐那位子頂適合,滌心手短,您可要幫她布菜。」她臉上堆滿笑,眼睛溜溜地在武塵和滌心身上打轉。

  武塵微微一笑,神色頗為自然。

  從那日將一切的錯綜複雜弄清楚後,他和滌心之間似乎多了些尷尬,兩人照面竟是無話可說,偶爾偷偷追隨她的身影,卻見她沉默擰眉,心思不知飛向何方。這兩日府裡忙得人仰馬翻,往來祝賀之人多如過江之鯽,幾回想同她談談,皆因陸陽的婚禮耽擱下來,而明早他就要回京了。

  「吃塊魚肉。」菜色上桌,眾人開始動著,武塵夾了最遠的一道菜,將滿箸的佳餚放在滌心碗中。

  「謝謝……」滌心略微驚愕,偷覷了他側面剛俊的輪廓,見他神態自若忙著替義母布菜,心中的驚喜轉為淡淡失望,想著他對自己的舉動並非出於真心,垂著頭,她默默將那塊肉送入嘴中。

  席間,陸陽和海棠忙著製造話題,陸夫人配合度極高,氣氛還算歡愉。此時,海棠見滌心只用著面前兩、三道菜,連忙從自己這頭勺了匙香藕蓮子。

  「滌心姊,嘗嘗這道『連成佳偶』,它不僅味道好、名字亦佳,吃了保證妳喜事連連,早早嫁個如意郎君。」

  滌心臉微嫣然,舉碗盛接過來,輕聲道了句謝謝。

  「哎啊,大哥!你做什麼把筷子伸進醬油碟子?!又沒菜可夾!」陸陽驚奇地叫著,他嗓門本就不小,忽地出聲,眾人都嚇了一跳。

  武塵急急回神,趕忙收回手,為掩飾失態便隨意夾了塊雞肉。

  「海棠剛剛把話頭挑起來了,借這機會,我有話要對你們說。」陸夫人慢條斯理喝了口湯,眉目笑吟吟,在其它四人狐疑的臉上繞了圈。「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見得小,我方才同滌心提及了,她自個兒倒沒啥意見,要我幫她全權安排。」說到這兒,她直視著身旁的滌心,後者正眨著無辜的美眸,不明就裡地與她對望。她不動聲色笑著,桌面下的手暗暗輕掐滌心的大腿。

  「娘,倒底所謂何事?」海棠問得正是時候。

  真是她的乖媳婦兒。

  陸夫人內心在笑,卻歎著氣,「還不是滌心丫頭的婚姻大事,我應允了蘇管事和蘇大娘要好好照顧滌心,幫她物色個如意郎君。現下,杭州城十大富豪李員外、馮大老闆和歐陽老爺都央人替兒子說媒,這三家是我先行篩選過的,不論家世和名望,和咱們勉勉強強也可匹配,雖沒見過對方公子,但人品應該差不到哪邊去。」她所說皆是事實,只是並非現下而是過去,那些上門求親之人全讓滌心回絕了。

  「李員外?」陸陽摸摸頭,濃眉皺得老高,「他三個兒子都娶妻生子了,又過門說姻緣,難道要滌心做人家的妾嗎?這、這絕對不成!還有那個歐陽什麼的,也不是啥好人,歐陽家的獨子仗著他爹的勢頭四處欺人,杭州城有誰不知?滌心嫁過去定要吃苦,這個也絕對不行!」

  滌心抿住唇不發一語,低著頭繼續扒飯,卻是無絲毫食慾,她默默撥弄碗中飯粒,彷彿旁人說的與自己不相干。

  見她眉梢落寞、神情不樂,武塵心被扭緊了,他亦抿唇不語,而聽聞義母和義弟間的對話,他臉上表情愈來愈沉,眉心刻劃了一個陰鬱的皺折。

  「那……只剩下馮家了」陸夫人思索著。

  「這更是大大的不行!馮家兩個兒子,一個生了癆病,成天咳得掏心掏肺,隨時會撒手歸天,另一個卻是天天上花街狎妓買醉,那傢伙沒長眼,竟在大街上攔住海棠欲調戲,幸好我及時趕到,這種人怎能托付?」那日他徒手揍斷對方三根肋骨,拗傷人家一隻手和一條腿,要不是海棠擋住,那馮家公子小命不保。

  「是這樣嗎?但人家上門時態度極好,出手也闊綽……」陸夫人一臉為難。

  「女子在滌心姊這樣的年紀算老了,現在有人提親,我倒覺得值得考慮,要不,辦個繡球大會,將一切交給老天來決定。」海棠理會了這場「陰謀」,和陸夫人一搭一唱了起來。

  「就是、就是!妳這建議挺好的,咱們便辦場拋繡球,反正滌心嫁了人是陸家的總管事,我也對得起她的爹娘了。」陸夫人滿臉歡喜,掉頭對住滌心說。

  「妳以為如何啊?是要從提親的人中挑一家,還是拋繡球?」

  明知這是出鬧劇,眸中仍免不了染上淡淡幽怨,婉姨的伎倆她自是清楚,無非想逼大郎哥說些什麼,但若這般做了,人家仍半句話也不表態,試問,她該何以自處?滌心什麼都不知道了,只覺心中又煩又亂。

  「你們慢用,對不起。」她忽然站起,動作太急太猛,差些弄翻椅子,目光不看向任何人,轉身匆匆跑出廳房。

  「滌心!」武塵同樣站起身,視線由她消失的方向收回,陰鬱地環視在座其它的人,沉聲道:「請你們尊重她。」

  「這麼做是為滌心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咱們陸家是將這丫頭拖累了,若不能為她覓一段良緣,怎對得住人家?莫非真要她賠上青春在茶田和生意裡周旋?如此缺德之事,我可不會!」會,她當然會。一思及管茶管生意的擔子,陸夫人便覺週身無力,肥水不落外人田,她當然得拚命、拚命留住滌心這泉「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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