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睡醒?!她已瞧了好一陣子的戲了。
滌心暗暗冷哼,眼角瞥見卿鴻窩在容韜懷中表情瞭然,她偷瞪她一眼,臉染紅暈,卿鴻則憋著笑,將臉埋進丈夫胸懷。
武塵欲將她扶起,拍掉她衣衫上的灰塵,忽地滌心腿軟,身子朝他傾去。
「怎麼?!」他驚問,劍眉蹙起,大手自然而然環住她的腰肢。
「頭暈……」聲音有氣無力,幽怨道:「誰教你不讓我騎馬,那馬車顛得難受。」
見她的臉色頗為蒼白,武塵心有憐惜。「妳不舒服一開始就該告訴我的。」
「我想說啊……可是你、你……」滌心盡量讓自己瞧起來很委屈、十二萬分的可憐兮兮,「你忙著同一群美姑娘說話,我怕擾了你。」
「不是的,她們……她們……」武塵不知如何解釋,只怕愈描愈黑,歎了口氣,頭一甩,打橫抱起滌心。
名節再度蒙塵。他又在眾目睽睽下摟她、抱她。不過滌心這次可不在乎了,大敵當前,她得將武塵印上「名草有主」的標誌,確保安全。好幾聲破碎聲響,是顆顆少女芳心,滌心頓起罪惡感,耳邊好似聽到低低的吸泣,心中亦在歎息。
唉唉,這是無可奈何的,同情敵手就是殘酷自己,要她割捨武塵那決計是不成的。
她讓人抱著越過眾家姑娘,往寨中大廳步去。攀住武塵的頸項,由他的肩頭往後偷覷,不意間接觸到一雙幽靜的眸子,是那位喚作渡芸的姑娘。
滌心微微震動,那蒼白似雪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單薄身軀,不知怎地,竟教她於心不忍。
拋開詭譎的感覺,她將臉靠在男人的胸口。
「怎麼還很暈嗎?」
滌心落落寡歡地搖頭,眼睛卻不看他。
「滌心,我可以解釋的,妳看到、聽到的每件事,我都能夠解釋。先說秀荷姑娘送來的那件披風吧,那是因她的表弟阿吉被大石砸傷,我正好──」他亟欲澄清的嘴讓軟軟掌心摀住。
「別說,我不想聽這些。」滌心靜靜道,聽取他的心跳,「我喜歡你,大郎哥……」
這樣直接的示情,武塵體內一股熱氣上衝,若非在公眾場合,若非有事待辦,他真想將她緊摟在懷狠狠地吻個暢快,證明他心中的波濤洶湧。
滌心瞧著愈來愈近的臉,洞悉了男子的想法,忽地笑開,輕捶他的胸肌急急嚷道:「我不暈,一點也不暈了,快放我下來啦!」
第七章
閻王寨寨主鐵無極是個十分嚴肅深沉之人。這是滌心第一眼的結論,教人難以瞧出他的喜怒哀樂。
但滌心喜歡那個在他身邊的溫柔女子,是第一眼就喜歡上的,沒特別原因,人與人之間的情緣便是如此。她是寨主夫人,與鐵無極是完全的兩個極端,笑不離唇,眸中閃動柔和光輝,一接觸便覺週身溫暖,像她的大郎哥。
方纔武塵為她引見,他的結義兄弟對她好奇,再加上久未返寨的容韜攜妻女同回,整個大廳熱絡非凡,當下,滌心便讓一百個問題困住。他們皆是豪邁直爽的江湖漢子,連那位排行第七的趙蝶飛亦是不讓鬚眉,提的問題直截了當,一個比一個犀利,不問家世背景,卻把全部火力集中在武塵和她兩人身上,滌心應接不暇,最後還是武塵出面。
「有疑問,全衝著我來。」
他這一句話,解救滌心免於眾家兄弟的「嚴刑拷打」。
見武塵將姑娘家都帶回寨子來了,一切再明顯不過,這事算是敲定了,口水便省了起來,轉而朝容韜和卿鴻進攻,而小思慈就在眾人的手中轉,這邊尚未抱熱,已被那邊搶去。
此時,武塵與容韜正同其它當家談議些什麼,卿鴻抱著玩累了的女兒由丫鬟引著回房休息,滌心卻不覺疲倦,瞞著大家,她輕手輕腳溜出大廳,獨自在外頭閒晃了起來。
雖是山寨,這地形如封似閉,終年陽光雨水充足,居住之人能自給自足,有學堂也有醫館,儼然是個小小鄉城。
冬陽慈悲地露出臉來,空氣稍稍轉暖,滌心四處遊蕩,趣味盎然地瞧著每件事物,孩子們對她指指點點,幾個還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她停,他們停,她走,他們也走。
「你們很好奇,很想知道我是誰,對不對?」索性將問題攤開。車轉回身,滌心雙手支在腰上,偏著頭好笑地問。
幾個大孩子點頭,幾個小孩子跟著點頭,忽然其中一個開口。
「我知道妳是誰。」
「喔?」滌心略彎腰,對那小大人似的孩子眨眨眼。
「咦?好香……」他嗅了嗅,是熟悉的味道,卻更香三分,迷惑的眼在接觸到滌心放大的臉,猛地驚醒過來,訥訥地說:「妳是四爺的媳婦,渡芸姊姊說四爺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咱們要替他高興,可是她說這話時,眼眶通紅通紅的,可沒半分歡喜的神情。」
「問了她為什麼哭,她說那是什麼……什麼喜極而泣,因為太高興,高興得不能再高興,所以掉眼淚。」另一個孩子插話,歪著頭十分疑惑,「高興怎會哭呢?要是我,我會哈哈大笑,像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滌心深深思索了,對這渡芸姑娘充滿興味。大郎哥有恩於她,說不定她早想以身相許做為回報。這瞬間,腦海閃過武塵瞧她時,臉上自然而現的關懷和憐恤。
「我正要找你們的渡芸姊姊呢,想同她做朋友,問她為什麼太高興卻要掉眼淚,有誰可以告訴我,她在哪裡呵?」
「我知道路,我帶妳去。」
「我也知道。」
「我也是,我帶妳去!」
在孩童們的簇擁和七嘴八舌中,滌心穿過小坡地和一池小小碧湖,來到一處用竹籬笆圍起的院落。屋外放置著一攤攤墨綠,趁著陽光賞臉正曬制著茶葉。
「妳身上好香呵,比渡芸姊姊還香,都是茶葉的氣味。」貼在身邊的孩子告訴她。